漆黑的雨倾倒于天地间。
烂尾楼中,身躯庞大、身中数刀的咒灵发出刺耳的尖叫,在雷光中化作了紫黑色的烟雾。
不远处,清瘦的黑发少年粗喘着放下手影,一边靠着墙抹去脸上的血,一边低声说:“回来吧,鵺。”
空中徘徊的雷鸟长啸一声,向下钻入了影子中。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脱力的坐倒在墙角,扭头看向窗外的雨。
一把短刀被轻轻放到地上,另一个少年在他身边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着窗外。
“……这只也是因为淋了雨吧。”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伏黑惠循声看向虎杖悠仁,盯着他黯淡无神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比一般的一级要强,而且身上也有深蓝的蛇鳞……应该是淋过雨了才变强的没错。”
虎杖悠仁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五条老师还是没有消息。”
“……是啊。”
“瑛二也是——”
“我们该去下一个地点了,虎杖。”
别开视线的少年突然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现在人手紧张,虽然很抱歉,但做完这个任务之后,你这个新手就该独立了——拿上特制雨衣,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个黑雨对人类有什么影响。”
身后沉默了几秒,才传来虎杖悠仁迟钝又沙哑的应声:“……我知道了。”
伏黑惠咬了咬牙,在心里又说了一句抱歉。
虽然很抱歉,但他只能想到用工作排满时间的办法,让同期振作,也让自己麻木。
——不然的话,他……他们,又该怎么面对这个瑛二变成了诅咒,目前行踪不明,带有他咒力的可怕黑雨席卷整个世界,就连五条悟也疑似抛弃了人类一方的……绝望境况呢?
可恶……
少年默不作声的攥紧了拳。
——可恶!要是早知道那天晚上就是最后一面,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瑛二离开的啊!
这样……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抛在身后,得知噩耗时就已经做什么都晚了的无力感,不就跟【那一天】一样吗?!
跟十三年前相比,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alpha少年用力咬紧牙关,感觉到了一阵灭顶的窒息感和煎熬感。
难道就没有什么他能做到的……!!
就在这时。
“嗡——”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伏黑惠甚至是反应了几秒,才情绪不高的拿出手机,抿着唇看向联系人姓名。
这一看不要紧,他猛地呆住了。
“——那个混蛋!!”
突然爆发的怒吼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看着突然就冲了出去的同期,慢了几秒才急忙喊道:
“呃,发生什么事了——伏黑?!”
“抱歉虎杖,我突然有急事!你先自由行动吧!!”
海胆头少年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嗓子,风风火火地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虎杖悠仁纳闷不已,挠着头嘟囔道:“说是让我自由行动……但光靠我自己也祓除不了一级的诅咒啊?”
“这么说,那孩子是一级咒术师?”
“是啊,那家伙很厉害的——”
——那是在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的一句话。
虎杖悠仁悠闲的站姿猛地僵硬,他攥紧了刀,瞪大眼睛看向陌生声音传来的地方:“谁——?!”
紧绷的质问戛然而止。
虎杖悠仁不敢置信的瞪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旁边的人,瞳孔缓缓收缩:“你……!”
“嘛嘛,不要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
来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错愕一样,脸上仍然挂着亲和力极强、令人一看就能对他心生好感的微笑,因为那笑容过于灿烂,他看起来几乎像是兴高采烈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夸那孩子厉害,我莫名的就好高兴啊。”
他眉眼弯弯的这样说着,转眼和虎杖四目相对,一双颜色和神采都极为熟悉的眼瞳令少年的心跳登时加快:“你、你是——”
“嘘。”
来人轻轻在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
他安静的注视着少年,慢慢露出了一抹平静而温柔的笑,深蓝的眼瞳中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现在,还请不要呼唤【我】的名字。”
伏黑惠一口气跑到三条街以外的桥洞下,确定虎杖悠仁没有跟上来,才终于臭着脸叉着腰,撇着嘴接通了电话。
那已经是被他怒骂“混蛋”的家伙打来的第二通电话了。平时一年半载都想不起来给他只言片语的家伙,这次居然一口气打来两通电话,看来他是终于知道急了啊——
“呵。”
少年的嘴角扯出超级嫌弃的冷笑,脸色漆黑的劈头就问:
“你终于回过味来了?怎么,在赌场玩够了?不继续把我拉黑了?看见我发的信息了?”
[“……所以你果然知道了。”]
对面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沙哑又低微的声音。
[“他也果然……现身了。”]
伏黑惠呼吸一窒。
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应该说,那样的语气和腔调,伏黑惠从未想过能从生父的喉咙里发出来。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连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和质问都变得无力了。
他和对面一起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垮下肩膀靠着桥洞的墙,抬头忧惧望天。
深黑乌云之下,怨气浓到化不开的黑色雨滴,令入目所及的所有事物都染上了灰色,一眼看去,世间只有望不见尽头的绝望与压抑。
空气里的残秽……不,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是残秽,而是纯粹的咒力了——空气里充满负面力量的咒力,已经浓郁到了令咒术师都烦躁抑郁得想杀人的程度,也难怪身为天与咒缚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