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没想到御医说得这么直白, 何况这屋里还有傅辰、林总管两人在。
瞬间他又回忆起羞耻的画面,眼睛都不敢往另外两人站立的地方看。
等他想起来要打断御医的话时,御医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就算没去看傅辰, 沐言也能感觉一旁的傅辰视线从自己没醒之前,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昨晚的事让他这会儿实在不想面对傅辰,可比起主动和他说话让他出去, 沐言决定还是当他不存在好了。
“章太医……”
见御医走到一旁的桌上写药方, 没有询问其他伤处的意思, 沐言有些着急地小声喊了一声。
三道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外侧拐进来,本来不大的房间因为密集的身影居然有几分热闹感, 沐言又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方才因为把脉的动作滑落几寸的绸被也被沐言揪了回来,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清雪似的小脸,生怕自己昨晚的事被这几人看出来。
“你们来干什么,朕没说要见你们。”
昨夜吃了酒,又哭了大半晚, 平日轻软的声音此刻化了水,润着湿气, 还飘飘忽忽, 三人听得立刻停下了脚步, 视线落在发话的小皇帝身上。
沐言被这几道视线看得脊背一紧,又有些心虚,特别是面对应琛。
“朕身体不适,谁都不想见, 还不出去。”
小皇帝不虞的语气一出, 苏和玉和宁毅都十分听话地迈步准备先行礼出去。
但见应琛半步未挪动, 还在那直直的站着, 宁毅一省,敛下了动作,站在应琛身后没动。
苏和玉迟疑半晌,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沐言都看呆了。
这是……集体公然抗旨?
应琛看起来已经把剧情中助他夺位的势都已经集齐了,苏和玉、宁毅,最后就是……
沐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辰。
从进屋开始,应琛的眸光也一直落在小皇帝身上,此刻小皇帝的动作,自然逃不开他的眼睛。
黑沉的视线扫了傅辰一眼,突然抬了步子,走到桌边。
御医才写好的药方,还未来得及晾干墨迹,就被他伸手取过。
章太医见取药方的是谁,张了张嘴,没敢说什么。
沐言却被应琛的动作弄得十分紧张,唇瓣下意识地咬起,湛黑的眼眸乌溜溜地盯着傅辰手上的药方,又去看他脸上的神情。
应琛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连医理都精通,从药方上就看出是什么毛病吧?
若是沐言此时有皮毛和尾巴,恐怕此刻绒毛和尾巴都要惊惧地翘起来。
应琛确实不懂医理,但几味常见的药材却是认识的,更何况,进门前,御医说的话,他更是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楚。
再次看向傅辰时,应琛的眸光已经猝了冰。
屋内气压陡然变得沉闷,宁毅和苏和玉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两人对视一眼,即便心存掩饰,却依旧从对方脸上看到几分萧瑟。
只是他们却没有应琛想得那么细致。
小皇帝天性顽劣,又遇上了刻意拉拢官员的商会,出去玩乐一番,确实符合小皇帝的作风。
他们只是没想到小皇帝能玩得这样过,到需要看太医的地步罢了。
至于傅辰,跟在皇帝身后保障小皇帝的安危本就是分内之事。
即便傅辰对小皇帝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们也不觉得小皇帝能放任傅辰,否则,依小皇帝的骄纵脾性,此刻看太医就该是傅辰了。
而此刻这个屋内,权倾朝野,又对小皇帝存着不轨之心,甚至妄图掌控小皇帝一切的应琛,更值得警惕。
应琛眸光扫过小皇帝身上裹着的绸被,和那躲闪飘忽的眼睫,忽地抬步往床畔的方向走了几步。
沐言脑内立刻响起警铃,上次被应琛逼问的感受并不好,他并不想再经历一次;
更何况应琛离他的夺位大业越近,可能对自己的忍耐度越低。
在应琛离床畔不过三四步的距离,沐言立即出声喊住了他。
“朕、朕昨日醉酒,有些不舒服,你们没事就都出去,不要打扰朕休息。”
“陛下,臣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应琛终于开口说了他进到房间的第一句话。
“傅统领与陛下同行,却故意隐瞒陛下行踪,如今还叫陛下圣体受损,依臣看来,傅统领有失职之嫌。”
只是他嘴里说着傅辰的事,一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却始终停在小皇帝身上。
沐言只听完前半句,就望向了傅辰。
所以傅辰不仅没和应琛产生什么感情,看样子,还和应琛结了梁子?
弄不清楚应琛的意图,沐言只能试探地发问;
“那依你看呢?”
应琛对小皇帝征求自己意见的场景十分熟稔。
从前无论大小事,小皇帝都会问他的意见,无论他在不在意,想不想管。
小皇帝并非只是犯懒地将什么事都推给他,而是一种生疏的示好。
小皇帝在用自己的举动告诉自己,他在乎自己。
只不过从前的应琛不屑,如今的他却有些怀念。
应琛眸中的冷意悄无声息的消融半分。
却不代表他会对觊觎者手下留情。
“傅统领身为影卫之首,想必对律法十分熟悉。”
“擅离职守,危及圣上,傅统领可知该当何罪?”
“死罪。”
傅辰回答的很快,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罪罚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望向应琛的幽暗眼底,也同样蕴着风暴。
沐言正在犹豫昨晚傅辰那样对自己,要不要顺着应琛的意思打他一顿板子,也算让自己出出气,接着傅辰嘴中的死罪两个字就传到了耳中。
傅辰是真的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不会杀他?
但沐言唯一确定的是,傅辰不能死。
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燥的唇肉,沐言攥着绸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