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审讯室里的男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欧洛丝的脑中却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米仓仁的妻子在三年前的雨夜中被刺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一年前在三进警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这毫无疑问是他的动机, 也是他的刺激源。
但他是个蠢货。
欧洛丝想。
男人接受审讯室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刻板动作,他流着眼泪,反而露出了一副解脱的表情。
英国的那起事件中, 一具尸体横在门前,另一具在展厅的拐角处, 犯人的步骤有条不紊,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
一个能在全世界的警察眼皮底下犯罪的人,一个能瞒过监控和其他施工队的同伴将尸体埋在墙壁中的人, 怎么会在被识破后愤怒地选择同归于尽。
欧洛丝的眼睫垂下, 身体上升的温度拖慢了她的思考。她前所未有地感到焦躁, 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用力,起身时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又一次就这样闯进了审讯室。
“谁在帮助你?”
“……什么?”戴着镣铐的男人抬起头,他的眼睑下方带着浓重的雾黑,像是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
欧洛丝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线索一个一个地蹦出来,化作文字漂浮在半空。
“等等, 你不可以这样进来, 松田警官——!”
“Killing People。”欧洛丝说。
“你的手指上有烟渍, 手抖的频率在一分钟两次, 这说明你是个烟鬼。米仓先生,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抽烟?我们都知道你是个逃避主义者,你向往和妻子的美好生活, 如果我想的没错, 在她逝世前你们本打算要个孩子。”
所以是在那之后。
欧洛丝的语速很快, 她得出结论,像是在逼问陷入呆愣的米仓仁,又像是在逼问自己。
“一位成年男性的体重在65-75kg左右,而你看起来最多只有50kg。”欧洛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当着惊愕的男人的面,微微抬起眼睛,“你不具备基本的犯罪能力。”
“米仓先生,你要死了。”
欧洛丝在说日文时也带着英腔那优雅的口吻,而她的这番说辞显然吓到了所有围观过来的警察。
空气寂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皱着眉的佐藤美和子看上去马上就要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对方,但欧洛丝却在那之前甩开了她的手。
“Coward!”她大声道,砰地一下拍在木制的桌子上,“有人替你完成了这一系列的事,他得意洋洋地将罪名安在了你的头上,你却还心满意足地沉浸在虚伪的梦里!”
场面一下失去了控制,欧洛丝眯起眼,不再浪费时间。
“名字。”她冷淡地问道,“那个人一定和你交代了什么,他不敢亲自到我面前告诉我,真是个胆小鬼。”
米仓仁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一下。
“你见过他的,福尔摩斯小姐。”他战战兢兢地回答,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于是一张相似的脸浮现在了欧洛丝的面前。
【“请救救我。”】
昏暗的公寓里,惊恐的池井秀三郎跪倒在地,他被枪指着,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望向她。
【“福尔摩斯小姐。”】
他说。
【“我好像杀人了。”】
欧洛丝没有说话。
在那之后,欧洛丝整整保持了一天的沉默。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拉小提琴,从曲调来听,这似乎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曲子。
直到第二天中午,圆滚滚的小金毛叼着饭盆跑过来的时候,欧洛丝才松开了握着琴弓的手。
动物的身上有很多细菌。
欧洛丝想。
这是她一开始就不喜欢[夏利]的原因。
那有90%的可能对人体微不足道,剩下的10%却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症状。
欧洛丝不喜欢任何拖慢她思考的东西。她喜欢思考,这是她一个人时唯一能做的事。这令她感到兴奋,唯有在这种时候,年幼的小女孩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夏洛克。”欧洛丝忽然说了一句,“他们带走了夏洛克。”
“这是个陷阱。”她就这样笑了声,“而夏洛克带着他的小助手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陷阱里。”
“Jesus!”少女用了咏唱调般的口吻,神色却莫名地阴冷,“他们都说麦考夫的弱点是夏洛克,而夏洛克的弱点是华生,却理所当然地遗忘了一个人。”
安室透听见她说道。
“哈德森太太。”欧洛丝愤怒地念出那个名字,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可能与她不太正常的身体状况有关,也与她被人算计这点脱不了干系,“她也参与了这场比赛,麦考夫竟然自大到向我隐瞒这点。”
安室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被逼到这种地步。
就像一个被夺走了玩具的小孩子,因为够不到餐桌所以拖走了桌布。白色的瓷碗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她冷冷地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报复的快感。
“欧洛丝。”安室透语气平淡,“我们很快会找到你哥哥在哪里。”
欧洛丝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存在。
她在灯光下凝视了他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半晌不情不愿地回过了脸。
“和那没有关系。”欧洛丝说,“我不关心夏洛克的死活。他是在朝我下战书。”
餐桌上陈列着一排药品,那对她来说不起作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忙得焦头烂额,欧洛丝却冷静地推理出了自己生病的源头。
[池井秀三郎],这或许不是那位玩家的真实姓名。他模仿了米仓仁的行为举止,无意地触摸了她常坐的那个沙发的把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更久之前。
欧洛丝对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