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包括钦玉和贺兰敏,皆仰首瞻望,之后纷纷跪地,向钦昀和元绿姝行三跪九拜之礼。
“臣拜见圣上,拜见皇后殿下,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子们的声音洪亮厚重,可绕梁三日。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元绿姝恍若置身在一个宽阔无垠的天地,突感心潮澎拜。
虽身受锢,但心却是坚定而自由的,豁然开朗。
她所承受的折辱、所经历的困顿、所感受到的无助和不安叫她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煎熬。
然而,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回报。
有些牺牲和忍耐是值得的。
她要活着,为自己活着。
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典礼终于结束。
余下即是夜宴。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不出所料,元绿姝看到了贺兰敏。
她已经很久没与贺兰敏再见,有多久?元绿姝不记得了。
自那一刀之后,恨意消磨,元绿姝心中只余对他的嫌恶。
彼时的他穿着深绿圆领袍,神情温和,和从前倒是看不出什么差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抵是身上谦和气度更盛。
从翩翩贵公子转变成朝堂上游刃有余的文官。
元绿姝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猝然,下首的姜钦玉出列,他举杯,唇角噙笑:“皇兄,你如今有了新嫂嫂,可叫臣艳羡不已,臣今日一定要敬您一杯,沾沾喜气。”
钦昀道:“好,不过朕近来身体有恙,不便饮酒,皇后,你可否代朕回敬六郎一杯。”
元绿姝不紧不慢道:“我也不会吃酒,便以茶代酒回敬皇叔。”
钦昀点头。
而钦昀看着元绿姝为钦昀敬酒的画面,醋意横飞,眉宇拓上阴翳,但很快钦玉又想,是姐姐回敬他的酒,就不气恼了。
“请。”钦玉把酒一饮而尽。
元绿姝同时举杯,将杯中茶水吞下,咽下茶水后,她长袖下垂,正要放下茶杯时,余光忽见钦玉在直勾勾盯着她。
钦玉的双臂还悬在半空,没有放下,正好掩饰了他的举止,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人发现他的僭越。
那种眼神如火一般灼烧她的眸子,暗藏炙热灵魂与病态迷恋,像是要把元绿姝看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像是要把元绿姝的灵魂掠夺过来,再钉在他的魂体之上。
元绿姝挪开眼,像无事发生一般放下杯盏。
见状,钦玉心里猛地一沉,喉咙仿佛堵上一块苦涩的硬.物,叫他难受。
他不再是孩子了,也品味过好几次这种情绪,皆是元绿姝带给他的。
饶是再不开窍,钦玉也明白了他这种情绪叫失落。
钦玉学会了失落。
须臾,钦玉放下双手,熟练地安慰自己,无妨,不过是因为有钦昀这个碍眼的在,所以姐姐才会无视他。
不然就凭他的长相,姐姐怎么可能忽略他?
元绿姝悄然瞄钦昀一眼,钦昀适才刚好不住咳嗽,并未发觉。
再抬头时,钦昀问:“六郎,你现在多大了?”
“二十了。”
“嗯,当初你远在西北,冠礼都是那完成的,此事朕有愧于你,咳咳,正好你也到适婚年龄了,就不要再拖,朕会千挑万选,给你寻一个合适的妻子。”
听言,钦玉嘴角笑意不减,说:“皇兄,不必了,您的好意臣心领了,但臣早有一个令臣心心念念之人,此生非她不要,是以不想耽搁其他娘子,误了她们美好年华。”
钦昀:“是吗?”
气氛蓦地变化。
元绿姝拉了下钦昀的袖子。
钦昀没有追问。
关于给钦玉选妻的事暂停。
贺兰敏又出列,“典礼圆满结束,臣也祝陛下新婚快乐,在此敬陛下一杯。”
钦昀淡声:“贺兰卿有心了。”
元绿姝重复先前的事,代替钦昀回敬茶水,没有看贺兰敏一眼。
宴散,元绿姝和钦昀回紫宸殿,群臣作鸟兽散。
钦玉明早回西北,却一夜未睡,凭借身手在皇宫周围徘徊。
转眼又过去两年,永熙十年初春,大邺国泰民安,边疆安稳。
钦昀以枯身活到了永熙十年。
不知不觉,他登基也近十年了。
钦昀的身体情况瞒得很好,除去钦昀心腹外,没人知道内情。
虽然钦昀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朝会也一再削减,有时候甚至只能卧病在床,但他并未疏于国政,反而将庶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会让元绿姝去习他的字迹,由她代钦昀在折子上写上批注。
不过,朝堂之上还是有不少动荡。
其中元绿姝受封皇后两年,肚子却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叫百官忧心如焚,忍不住插手后宫之事。
不少臣子俱上奏,批元绿姝不够尽心,又建议钦昀重开后宫,纳贤纳秀,早日诞下皇子,册立太子。
钦昀就当没看到,偶尔他也烦臣子们一而再地提及立太子一事。
后宫不拓,皇子不出,太子不立,有违体统,江山也不会稳固。
这些话,钦昀听腻了,耳朵都起了厚厚的茧子。
由于身体缘故,钦昀愈发提不起精气神,每日除了集中所有精力去处理政务,这种事他不想管。
钦昀也不想回忆自己不完美的身体。
谁都不知道钦昀有多么想和元绿姝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但是,老天不允许。
近来阴雨连绵,紫宸殿也笼上一层凄凉寂寥,殿宇暗沉无光。
傍晚时分,钦昀叫魏匡美开了点窗,目视窗外风景,春雨如织,雨声淅淅沥沥,他道:“密信该到他手里了。”
“大王应该已经启程回京。”
“嗯,咳咳咳。”钦昀胸腔震得厉害,面虚唇白,身姿晃动,不堪一击。
“陛下,您小心圣体,奴婢把窗给关了。”魏匡美叫内侍关了直棂窗。
钦昀问:“她在做什么?”
魏匡美:“殿下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