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笼罩, 日照长安,雪落万户,又是新的一年。
地方州府使者、王公贵族、部落邦国使臣等齐聚长安, 好不热闹。
大明宫, 明光殿。
直棂窗前,元绿姝在挽月的搀扶下驻足在窗前赏小雪。
今年还是同往年一样,下了很漂亮的雪。
“娘子, 该关窗了,小心受寒。”挽月看向瘦削的元绿姝, 提醒道。
元绿姝坐了两月有余的月子, 好歹是把虚弱的身子给调养回来。
“没想到竟然到第二年了。”元绿姝眸色泠泠, 眼神微滞,自言自语。
“时间过得真快。”元绿姝下意识抚摸自己贫瘠的肚子。
“关窗吧。”元绿姝说罢,转身。
“娘子,皇后殿下那边来人,殿下问您可要看看公主?”
元绿姝摇首, 犹豫再三道:“把我织的香囊和小衣拿过去。”
元绿姝对孩子始终是有嫌隙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成了母亲。
明明先前她还是周氏的女儿。
可元绿姝明白,孩子无辜。
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再怎么说, 姜厌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是以, 元绿姝对姜厌的心情十分复杂。
更何况钦昀给她的女儿取名姜厌, 这个“厌”字值得探究商榷。
“奴知道了。”
从姜厌出生,元绿姝见自己亲生女儿次数屈指可数。
元绿姝自顾不暇, 暂时不可分心。
她为姜厌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给姜厌取了乳名。
叫释奴。
“把我的书拿过来。”元绿姝收敛思绪, 吩咐道。
元绿姝坐月子, 闲来无事就喜欢看书, 有时一看就是一整天,几乎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钦昀没有阻止,他对她是有求必应。
其他的时间,元绿姝就做些针线活,和钦昀下下棋,精进棋艺。
没有他人的干预,日子竟然是平淡如水的。
但做这些的前提皆是元绿姝待在明光殿中。
先前钦玉私闯一事,似乎触及钦昀的底线和忍耐度,他不许元绿姝随意出门。
这一点,让元绿姝不齿。
曾几何时,钦昀还说过不会关她,结果到最后还是步了贺兰敏的后尘,限制她的自由。
但不要紧。
元绿姝早有预料,从未相信过钦昀。
除此外,钦昀也不是很过分。
宫里的一些小宴大宴照旧会让元绿姝参加,他在让她熟悉宫里的生活、宴席的流程等。
她愈发适应贵妃这个身份。
同时,钦昀向世人宣告他对她的宠爱。
对于这些,元绿姝承受得起。
只要可以学到东西,元绿姝可以抑制住自己的心。
有时候,是需要暂时舍弃一些东西。
十六岁之后,元绿姝的身上发生了接二连三的逼迫事件。
堪称惊世骇俗。
这些经历深深影响了元绿姝,至此导致她的心态在日益变化。
为何是她?
元绿姝不信神佛,是以也不信命,亦不会就此屈服。
她一直在寻找一种适合她的出路。
而且,她已经有了头绪。
除夕前夕,钦玉率领部分军队回长安。
钦昀为犒劳边关将士、给钦玉接风,在麟德殿举办了一场宴席。
席上,钦玉直接站起来,身姿如火,目若碧水,对着上首的钦昀举起玻璃酒杯,粲然一笑。
“臣闻贵妃生子,特此恭喜陛下喜得公主。”
说着,钦玉双臂结疤的伤痕隐隐作痛。
钦昀回敬钦玉一杯,淡道:“嗯,六郎,辛苦了。”
钦玉笑道:“不辛苦,为陛下效力,是臣的荣幸,保卫国家,是臣的职责所在。”
“你知道就好。”钦昀意味深长道。
两人虽有龃龉,但钦玉似乎公私分明,没有辜负钦昀的委以重任。
“陛下,臣为您准备了一份贺礼。”
“不必了,收回去吧,朕心领。”
钦昀也不固执,又说:“不知贵妃的身体可痊愈了?臣正好得了些滋补的药。”
“有太医在,贵妃身体无恙,不劳六郎操心了。”
“是吗?那就好。”
钦玉弯眉轻笑,又强调道:“还是祝贺陛下得女。”
钦昀神色漠然,对于感情用事的钦玉,钦昀不以为然。
宴席平静地结束了。
除夕一过,便是在含元殿举行大朝会。
朝贺后,晚间是宴席。
钦昀宴请四方来使,接见各方使臣。
钦玉进殿前,刚巧和过来的贺兰敏撞见。
钦玉依旧一身红袍,眉眼张扬,鼻梁高挺,泪痣鲜艳,端的是无双瑰丽。
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比起过去,此时的钦玉更加危险。
而贺兰敏,着青袍,腰坠玉佩,面容清隽,眼眸如漆,衣冠楚楚,温文尔雅。
周身散发着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的气息。
两人几乎有一年没有再见面。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一个风雅,一个恣意。
如今再遇,钦玉和贺兰敏还是和从前一样,俱是“爱而不得”的人,当的上一句“丧家之犬”。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元绿姝坐在钦昀身边,备受圣宠。
可即使境遇相似,两人照旧看不对眼。
钦玉斜眼打量贺兰敏,觉着贺兰敏更装了,瞧见他和六部的官员谈笑风生的模样,钦玉啧啧一声。
也不知贺兰敏现在戴了多少层的面具。
果然还是个丑婢,戴再多的面具,还是掩盖不了贺兰敏内在的虚伪丑陋。
而贺兰敏看到钦玉,只觉晦气。
再怎么看,钦玉也还是个不知好歹的狗精。
见人就狂吠。
呵。
贺兰敏暗自哂笑。
不过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发配到西北,受苦受累去了?
贺兰敏行礼:“见过大王。”
钦玉挑眉:“好久不见啊,贺兰迟砚。”
出气筒出现,钦玉自然要踩踩,发泄心中郁气。
贺兰敏微笑。
钦玉:“一个人在洛阳好玩吗?”
贺兰敏:“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