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主饶命!坏、坏胚子姑娘已经被——”
“她怎么了?!快说!”
“坏胚子姑娘已经、已经被王下令剁成肉泥了……”
梦境里一道雷劈下来, 深紫色的雷电贯穿东西,姜娆身着白色里衣,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窗外风雨如晦。
王单手抱着一只滴血的木匣走来:“姜娆, 你要去哪?”
不可能的。
不可能。
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木匣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扑来,有人冷眼指着那淋漓的血肉:“姜娆,你不来看看你的好朋友吗?你为了她, 可是连性命都舍得。”
“这不是她,不……”
“这是她。是你的坏胚子。”
“你骗我!”
大雨倾盆, 无情拍打在渔阳宫绛红色的瓦,姜娆摇摇欲坠,喉咙泛起一丝腥甜:“你骗我……”
“不错, 寡人是骗了你,寡人杀了你的伙伴,将她剁成肉泥喂狗, 怎么,你要杀寡人吗?”
姜王收敛冷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稚子的情谊何其可笑?过不了多少年, 你就会忘记她了。姜娆,寡人留你一命, 盼你切莫自寻死路。冲动时,想想你身居鹿灵宫的母后。她没了你,可不能活。”
晚风堪比妖风,吹得枯枝东倒西歪。
天将明, 柴青这个夜猫还没开始睡, 闲来无聊去猫房看看出生不久的奶猫, 顺手撸了一把猫头。
年三十撞上这样的鬼天气, 真是晦气,柴青拢拢身后的长发,游魂似的在外转悠。
期间碰上起夜的狸奴,吓得狸奴差点将其认成鬼:“天儿还早,你怎还在外游荡?”
柴青抄着袖筒,神情淡淡:“睡不着。”
“做噩梦了?”
她一声不吭,便是猜对了。狸奴感到稀奇:“你这样的人还会怕?”
言下之意你连姜国的公主、燕王的准王妃都敢招惹,还有你怕的东西?
“是人就会怕。”
“这倒不错。”
狸奴困劲未消,不与她多言,挥挥手走开。
只剩下柴青一人倔强地守着夜猫子的尊严,实则是怕狠了,不敢再回到梦境里绝望的那一天。
绛降啊。
她无声感怀,又觉愧对她未进门的小老婆。
她的绛降不在了,她却要与仇人的掌上明珠订婚。
哪怕订婚是假的,一层许人放纵的遮羞布。
柴青咬咬牙,下定决心早点把人搞到手,得了姜娆的身子,再远了她,这辈子不再相见。
她也怕自己沉溺在那双恍若相识的眼眸。
她怕她对不起绛降,怕死后无颜面见惨死的师父。
顾虑重重,压得她无法安眠。
柴青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突发奇想地想去看看姜娆。
看看那双眼睛。
想了就去做,她乘风而起,轻功好得不像话。
内室,安神香的味道比前两日的还要浓,尊贵的公主躺在高床软枕清眠。
床帐浮动,柴青走路没声,忽略她映在墙壁的影子,看起来真有两分伶仃鬼的落魄。
一只手挑起帐子,适逢天边的云彩泄出一缕缕晨光,柴青一双眼睛比得过猫眼,夜视能力之强,她弯下腰,难过地看着姜娆。
若她不是姜王的女儿,或许她们能做交心的朋友。
绛降说了,人若无友,无异于剑客失了剑谱,酒鬼没了酒壶。
绛降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得。
柴青望着姜娆,一瞬间生出想扣人眼珠子的恶念。
如若姜娆不是姜王宠爱的女儿,看在这双眼睛的份上,她一定拿她当眼珠子疼。
她轻轻叹息。
叹息未散,床上的美人霎时睁开眼!
杀意外泄。
不等柴青看明白她眼底燃烧的恨意,姜娆已经抓过挂在床头的剑。
长剑出鞘!
柴青狼狈退开!
昨儿个两人还并肩欣赏春水镇的年会,今夜就要刀兵相见,如此激烈陌生的姜娆,一时之间勾起她埋藏已久的伤心事。
生死一线她竟还敢走神,姜娆双手握剑,一剑朝来人劈去!
“姜、姜?”
“绛降——”
记忆里那人脆生生大喊,及时止住姜娆暴.动的狂潮。
剑刃停在柴青发顶一寸。
剑风震断几根青丝。
“公主!”
狸奴急慌慌赶来。
内室燃起烛火。
姜娆衣衫单薄,后背被冷汗打湿,她面色惨白,握剑的手不稳,长剑哐当一声坠地。
她这才分清梦境与现实。
柴青站在她几步外,鼻尖渗出一层薄汗,姜娆胸前剧烈起伏,嗓音喑哑:“你没事罢?”
“没事。”
顶多被骇了一下。
不过她看着姜娆倒像是有事的样子。
她挥剑往下劈时的决绝,称得上恨之入骨——这是误将她认作了谁?
姜娆疲惫地喘口气,头疼欲裂。
晚一步赶来的荣华带兵守在门外,狸奴想了想,还是走出门宽众人的心:“公主无碍,被梦魇着了。”
守在公主身边的人都知道主子有梦中暴起砍人的坏习惯,是以她的卧榻之地嫌有人敢凑近。
大胆触犯公主威严的,坟头草都三尺高。
便是王上也不敢在女儿入睡时靠近她半分。
此乃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但心药已无,她们只能严格遵守公主的规矩。
免得做了剑下亡魂。
荣华与公主虽不亲近,却也在出发前蒙王特意叮嘱,要他谨言慎行,省得做了九州第一个被女人在梦里砍头的将军。
知是姜娆魇着了,他心里的大石放下,领着一群士兵各归其位。
房间,姜娆浑身无力地坐在床沿,恹恹的:“你怎么来了?”
柴青理亏,尤其想到先前起了“挖公主眼珠子”的想法,她心虚地掩唇咳嗽:“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
这一看真是吓死人。
早知道姜娆还是个梦里砍人脑袋的疯子,她就不来了。
“本宫乏了,你们出去罢。”
“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