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巳时以后,罗汝才终于从玉山赶回来了。
正在心中狐疑不安的张献忠和徐以显二人,猛地一下,都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
张献忠本来是想赶快知道罗汝才与李自成谈话的过程,但却又不愿在曹营众将领面前露出他的急迫心情,只得故意说道:“曹哥,我正想往玉山去见自成,你告诉他我夜间来到了没?”
罗汝才笑着对他道:“自成听说你来了,可是十分高兴。他正在玉山老营中等着见你,已命李双喜和吴汝义率队前来迎候,一会儿就到这儿啦。
他要我陪你和彰甫同去,晌午就在他的老营中替你们接风洗尘,捷轩和一功、补之他们也都很高兴能够在这搭儿同你见面呢。”
张献忠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他嘀咕着刘宗敏和李过等人是否真心想见自己,但在表面上却装作十分快活地叫道:“额滴乖乖儿,真是天不转路转,老熟人又都碰到一起来啦!”
罗汝才上前伸手拉着张献忠,又向吉珪和徐以显各望了一眼,才一起往后宅内行去,在他一个爱妾房中坐下,又屏退身畔的闲人,这才开口说道:“我们赶快谈几句话,李双喜他们可是快要到了。”
张献忠急急问着:“据你看,自成对咱老张是否有相容之意呢?”
罗汝才语气坚定地说道:“自成这人你也清楚,他平时都是一副深沉不露之态,有啥主张从不轻易说出来,可一旦行事,却是果断异常,他的可怕之处正在这一块。
但此人处事也是极为冷静,素来思虑深远,决没有浮躁行事的毛病,不会因一时之喜怒而轻举妄动,也正因他有这一长处,才使我容易同他相处。
我同他谈‘你兵败前来,想要见他’,他说‘他十分高兴,极盼同你见面’,并说‘巴望你留下共事,一起建立大业’。
他还命尚老神仙在玉山老营等候着你,准备替你医治身上的箭创,你今日已是箭在弦上,必须要前去见他,且不可再同他生出隔阂来才好。
倘若他不能容你,那也是将来的事,决不在今天,也不会是明天,这儿只要还有我曹操在,必会保你无事。
至于啥子时候你该走,我老罗自会替你打算周全,大可放心!”
张献忠闻言十分感激地说道:“曹哥,你可真是我老张的患难之交!”
他说着又满脸疑惑地悄声问道:“曹哥,那捷轩和补之等人对我如何?他们真的急切想要见我?”
罗汝才面色沉重地说道:“在自成身边,捷轩、补之、一功这三人素来最为亲信,遇事多是他等参与密议而定。
去冬,来河南不久又添了牛举人和宋矮子,好像他身边的陈平和张良一般,跟着又来了一位李公子,名岩字林泉,也十分受自成信任,常参与密议,但却不如牛、宋二人与自成关系亲密。
眼下我所顾虑的正是他们这些个人,他们只能替自成谋算,却不会替别人打算。
今日你见了他们,对他们可是要善于应付,切不可当面顶撞得罪,他们如若有意劝你留下,奉自成为主,取消西营的旗号。
你更是要佯为答应,容后再行谋决……”
张献忠这边不等罗汝才把话说完,便开口骂道:“放他娘的狗臭屁!咱老张虽是一时兵败,又岂能是屈居人下的人?
当我牵着杨嗣昌鼻子的时候,打得他十几万官军五零四散,天下人谁又知道河南还有一个李自成?
咱老子拿竹竿子打枣树,他却弯腰拾了蹦蹦枣,破了洛阳得了势,他破洛阳,咱随即也破了襄阳,戳了杨嗣昌这条朝廷老狗的窝,可比他搞得还要出色。
老子是西营八大王,在十三家中也算赫赫有名,平日咱的兵马众多,也曾经说话像打个炸雷,一跺脚地动山摇,哈口气便是满天乌云,这……这……你曹帅是知道的。
咱老张只是一时兵败,凭啥就要我做他李自成的部下?
就算我老张答应了,我手下的大小头目也不会答应,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一百个不会答应!”
罗汝才面上一直都保持着微笑的神情,直待他说完以后,神情才变得严肃地对他说道:“敬轩,我就猜到你会说出这些傻话来。
你要知道,我只是劝你表面上假作应承下来,咱再另行计较,决没叫你真的留下做自成部将之意。
我老曹虽无大志,尚且不肯真做自成的手下部将,又如何会真心劝你留下做他的部将?你暂且听了我的话,决不可吃眼前亏。
如今你既然来了这儿,就得同自成见上一面,待见了面之后,他自己不会说出要你奉他为主的话来,可是他左右这些人是必然会提出来的。
他们若真的提出这话来,你将怎样回答?
你能当面说他个‘不行’嘛?
你还能真的当面就骂他们几句不成?”
罗汝才连着发出要命的“三问”之后,又转头向徐以显说道:“彰甫,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