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城西边壕沟外,刘承祖心神恍惚的拎着一小包土,踉踉跄跄向前走着,面对吴伯的好心提醒,他竟是恍若未觉一般。
“啪!”
皮鞭抽打在吴伯的肩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承祖自幼被吴伯看着长大,虽是下人,但他却对之很敬重,尤其是父母双亡之后,他更把吴伯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
情急之下,他回头瞪了那贼兵一眼,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麻蛋的,瞅你娘哟,快点走,给格老子填壕去。”
那贼兵不解恨,话说完了又狠狠的踹了刘承祖一脚,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个狗啃式,还是吴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奔起恰巧扶住了他。
“公子,稳住啊,少夫人和两个娃儿还等着咱填了壕,拿吃的回去哩。”
“不是说‘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都欢颜’嚒?不是说‘只杀官,不伤民’嚒?”
“唉!谁说不是哩,快走吧,走得慢,又要挨鞭子哩。”
吴伯似乎不放心刘承祖,他这次不敢再回头,走在前面仍是不住的轻声嘱咐:“公子,你这读书人没遭过这份罪,千万要跟住了俺,就在俺身后紧紧跟着,切不要乱跑乱撞嘞。”
“嗯。”
…………
“高大人,李贼这是驱饥民填壕。”周王府的承奉官曹坤在一旁说着。
“哼,流贼向来如此,每临战便驱饥民冲第一阵,以此消耗我官军铳炮箭矢,也耗我军心士气,每攻城也是以饥民冲前填壕、穴城。
还说什么‘只杀官,不伤民’,简直一派胡言,今日教我城上军民人等见识贼子的狠毒,也好更坚我军民固守开封之心。”
高名衡脸上神色冷静,未见有一丝慌乱,他也早已褪去官服,换上一身的短打劲装,外面还罩着精良的皮甲。
他手按腰间悬挂着的宝剑,沉声喝令道:“左右,速传我军令,弓箭手、铳炮手都做好准备,看中军旗色,依令打射!”
几名小校快步跑向两边城墙上传令去了,片刻之后,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守城军民也渐渐安静下来,那些能射箭和放铳的军民都做起了准备。
随着一声声军令的传达,军民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人都是一样,聚在一起突逢变故,初时必然是慌乱的,犹似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但如有主事之人及时传达命令,大家便会自觉遵从,一切若是变得有序起来,人心就不会那般的慌乱。
开封城墙上便是这样,虽也组织起四十八社的练勇,但毕竟是未经什么正式的操练,充其量也就是组起了队伍,各人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而已。
如今见城外贼兵饥民缓缓逼来,大家的心里都是紧张慌乱,但随着军令传来,张弓搭箭、持铳操炮以待贼兵靠近的列在墙垛之后。
而其他的军民则整理搬上城来的大木砖石,烧旺那一堆堆篝火,将上面架着的大锅烧的滚开,仍不断有人向城墙上搬运这刚拆下来的砖石木料。
…………
“传令,都跑起来,每人都要填三次壕,早填完早开饭。”
张鼐策马在一处高坡之上看着向城墙逼近的饥民队伍,在距离城壕还有不到二百步时,他大声喝令道。
立时便有几骑贼兵策马奔去,大声传达者张鼐的军令,在饥民的身后还有三百多的贼兵,他们或张弓搭箭,或持枪握刀的逼迫着饥民向前发力冲起。
“啊……啊……啊啊啊……”
有几个胆怯的饥民走得慢了一些,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嗖嗖嗖……”几支箭矢射来,便纷纷倒地哀嚎不止。
四千余的饥民被惊吓到连连怪叫着就奔城壕冲去,他们大多都是衣衫单薄破烂,步履蹒跚的冲去,虽身上也都没有了多少力气,却个个都不想落在人后,被贼兵箭射枪刺刀劈。
“轰…轰…砰……砰砰砰……”
就在距离壕沟不到三十步的时候,开封城墙上的守城军马也开始反击,只见城上烟雾升腾,箭矢铳炮齐飞。
正在向着城壕猛冲的饥民队伍也为之一滞,瞬间就是数十人翻到在地上,惨叫连连,使得他们变得有些迟疑。
这时,后面督战的贼兵又冲了上来“草的,快点,填了壕,再回来取土,哪个回头,老子先砍了他。”
寒风呼啸中,数千饥民发一声喊,再次向前冲起,在他们看来城上的箭矢铳炮虽然危险,却不一定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可身后的那些魔鬼般的流贼则不同,只要自己脚步稍慢,那立时便是弓箭刀枪加身,孰轻孰重,他们在心里也能估量得出来。
刘承祖满脸血污的跟在吴伯身后,刚才他身旁一个饥民就被城上射来的铳弹击中了脑袋,鲜红的血浆混杂着不知名的粘稠溅了他满头满脸都是。
当时就把他吓得傻在了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亏吴伯经过些事情,及时的一把将他拉住向前跑了几步,才免于被贼兵当场屠戮。
耳中听着吴伯说道:“承祖,跟住了,再前十步就把包里的土扬进城壕里,记好了,可不敢把布袋子也丢嘞,那是要砍头的哩!”
他说着就快步跑起,在距离壕沟还有两步的距离时两只手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