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宣大总督行辕内室,督臣卢象升正与翰林杨廷麟谈着话。
卢象升叹着气,说道:“唉,兄台有所不知,真的是一言难尽!各路勤王援兵虽有五万之众,可是归我指挥的就只剩下两万人余了。”
“何故?”杨廷麟神情惊诧地问道。
卢象升略有痛惜的,沉声说道:“三万关宁铁骑,已然分给高大监了。”
“这?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杨廷麟有些难以相信,怎么就分兵了呢。
督臣卢象升将双手放在炭火盆上烤着,慢慢地把今日与监军高起潜分兵的经过,向杨廷麟细细诉说了一遍。
“唉!”说完又沮丧地叹息一声。
杨廷麟呆望着卢象升,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跺着脚,心怀愤慨的说道:“如此看来,这大明锦绣江山,早晚要葬在奸贼之手,送于东虏啊!”
卢象升沉默着,并没有做声,他把双目凝望着那炭炉中,烧得通红的木炭上,良久没有抬起头来。
作为当朝领兵部尚书衔的宣大总督,统帅着大明朝的精锐边军,与流寇、鞑虏征战经年的他,对当前大势看得十分清楚,流寇未必有窃国之心,可那东虏却是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大明的锦绣河山,时刻想着要入主中原。
但是,即使他现在所处于的位置,对于朝堂上的决断,也是大有无能为力之感。
卢象升甚至认为,做为一名大明忠臣,他宁可自己饮恨而死,也不允许自己在其他人的面前,张扬“君父”的不是。
正在此时,卢象升注意到仆人顾显,在外面向着他这里悄悄的张望着,却不敢进来,他便是知道,饭菜已然备好了。
于是,他抬起头来,对着杨廷麟笑着说道:“伯祥兄,任京官数年,你依然是书生本色呀,一论起国事,仍旧悲歌慷慨,不减当年。好,先请吃饭吧,吃过饭后,再聆听高教。”
杨廷麟也回过神来,说道:“哈,这聊着就忘记饭食,大人,我还有一事,未知当讲否?”
“兄台,但讲无妨。”卢象升说道。
杨廷麟看着卢象升,有些期望的问道:“听闻大人麾下,一员小将竟斩杀奴贼过百,可以唤来一见。”
“哈哈哈,”卢象升开怀笑道:“这有何不可,兄台请先入席,待我着人去唤他过来。”
卢象升说着就安排亲兵前去传张诚来行辕一见,这边也挽着杨廷麟的手,准备一起步入饭厅。
杨廷麟却对卢象升说道:“大人,我们移步窗前,看看这勤王军容,候一候这位奋勇斩奴杀贼的小将军,如何?”
卢象升“哈哈”笑着说道:“有何不可,此人亦为弟之所喜,不只英勇无畏,且还沉着稳重,将来成就或可在你我二人之上。”
“噢,果真如此,我到是有些迫不及待。”杨廷麟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见惯了朝堂上的庸庸碌碌,他真的很希望能看得大明有朝气的一面。
没多久,张诚急匆匆赶到总督行辕,被一名亲兵引着进到行辕内,正看见督臣卢象升陪着一个中年文士站在窗前,他们远眺着窗外绵延数十里的勤王大军营垒。
张诚细看,那中年文士侧身而立,身形颇为清瘦,看上去大约年在五十上下,一蓬美髯垂在胸前,颇有些文士的孤傲之色。
张诚见督臣卢象升身形微转,忙拱手拜道:“末将张诚,参拜督臣。”
“来来,忠忱啊,本督为你介绍,这位是当朝翰林杨廷麟老爷。”卢象升已看见张诚,打趣般的介绍着杨廷麟。
杨廷麟注意看着,只见他眼前这位小将看似在二十岁上下,面貌颇为清秀俊朗,身姿英武魁伟,身着对襟锁子甲,头戴铁缨盔,披着厚实的羊毛斗篷,很是英姿飒爽。
杨廷麟不由得在心下暗叹“好一个少年英杰,边镇虎将!”。
张诚听到督臣卢象升,介绍他身旁之人就是杨廷麟时,心下一惊。
杨廷麟他是知道的,在原本的历史中,杨廷麟在此次清兵入塞时,上疏弹劾兵部尚书杨嗣昌,被诡荐为兵部职方主事,派在卢象升军中赞画机务。
不久,卢象升战死贾庄,杨廷麟因奉使在外,幸免于难,当九死一生的杨廷麟上疏,报告卢象升军中曲折时,杨嗣昌又责其欺君罔上,贬秩外调。
后李自成攻陷京师,杨廷麟恸哭不已,遂于江西募兵勤王,接着清军南下,杨廷麟离家奔赣州,招集四方忠勇义士,组织了一支数万人的抗清队伍,终因寡不敌众,以身殉国。
南明永历二年,桂王追赠杨廷麟为少保新淦伯,谥号文正。
张诚心生敬意,躬身拜道:“张诚,拜过翰林杨老爷。”
杨廷麟笑着说道:“什么翰林,手不缚鸡,空耗国帑,倒不如似你这般,杀场用命,为国杀奴。”
未待张诚出言,督臣卢象升就拉着杨廷麟步向饭厅而去,张诚只得随在他二人身后,一起步入饭厅。
在饭厅内,早有几名督臣卢象升的幕僚相候,等着陪杨廷麟共同用饭。
张诚本想坐在末首位上,怎知那翰林杨老爷却非要拽着他,陪坐在身畔,张诚无法,只得挨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