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率领数百骑兵下船赶到城堡后方隘口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硝烟未散的隘口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令人不忍卒睹。这其中的佛郎机士兵倒也罢了,他们确实死有余辜。但是那些平民妇孺也被杀死,这让张延龄甚难接受。
起码有十几名孩童死在这场屠杀之人,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张延龄万万没想到,卜古良居然会实行无差别的杀戮。自己只是要他控制住这些家伙,并没有让他屠杀佛郎机人。这老东西是疯了么?怎地下如此狠手。
“张公爷,老朽事情办的如何?你要老朽表达忠心。这般忠心应该足够了吧。”卜古良在旁兀自笑道。
张延龄皱着眉头,他很想怒骂这个心狠手辣的老东西一顿,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卜古良这么做也许另有目的,并非是为了表达什么忠心。或许这老东西私底下跟佛郎机人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既然要翻脸,自然是杀个干干净净,免留后患。
张延龄心里也留了个心眼,跟番国这些人打交道,得加倍小心,不能有任何的疏忽。这帮人野蛮不化,性格狡诈,而且心狠手辣。今日发生在佛郎机人身上的惨剧,未尝不会发生在明军身上。
因为从本质上而言,自己要做的事和佛郎机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占城国人虽然说是大明属国,但其实非华夏族类,绝不能当成自己人来看待。对他们要保持绝对的戒心。如果有必要,当采取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绝对不能让眼前的惨状发生在大明百姓身上。
对占城国如此,未来对其他番国的人也是如此。
“怎么?护国公好像有些不高兴?”卜古良见张延龄神色不悦,沉声问道。
张延龄摆手道:“广南亲王殿下多虑了,这些人死有余辜,罪有应得。只是,我本希望能够活捉他们,作为筹码的。这么一来,将来便无谈判的筹码了。”
“谈判?呵呵。张公爷。不是老朽多嘴。佛郎机人从不与人谈判。他们只会以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除非你武力强过他们,他们才肯妥协。否则跟他们谈判便是与虎谋皮。老朽跟他们打了六年交道,最了解他们。今日不杀他们,不但不会得到同情,回过头来他们便会忘恩负义过来屠杀我们。”卜古良冷笑道。
张延龄实在有些忍不住,皱眉道:“亲王殿下,这些妇孺孩童何必都杀了。有损上天好生之德。”
卜古良看着张延龄神色古怪,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张国公还是个菩萨心肠。可是张国公可知道,我占城国死于佛郎机人之手的妇孺孩童有多少?几年前,亚新攻我新洲港,率军打到我广南城下,一路烧杀抢掠,杀死我占城国妇孺数以千计。他们怎么不大发慈悲?这几年,佛郎机人在我广南府横行霸道,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在他们手里,却从不受惩罚。抢夺我占城国少女淫辱,抢夺财物,逼迫我百姓为他们做事。他们蔑视我们,称我们为猴子矮子,佛郎机人甚至当面辱我占城国国王。那种时候,张国公怎不来说句公道话?”
张延龄撇撇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个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确实说不清楚。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悲悯之心固然要有,但绝不能当圣母。
佛郎机人踏上征服世界的路途,屠戮别人的同时,也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自己其实也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虽然,卜古良的说的这些话多少是为他自己辩解,难掩其残暴的本性。但却也让张延龄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一些惨不忍睹的事情的发生,便动摇了自己的心性。便怀疑自己所作的事情。
说到底,自己所做的事情,正是为了让大明强大,让未来的华夏一族不受屠戮,不受欺凌。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对敌人的悲悯,便是一种廉价的情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间正道是沧桑。
……
五天后,占城国国主沙古卜洛率文武大臣抵达广南府,前来觐见大明上国前来的护国公张延龄一行。
当日,于广南亲王府大摆宴席,招待张延龄一行。
沙古卜洛三十多岁,看上去倒也白净高大,说话也文质彬彬。大明汉话说的极为流利。
据他所言,他从小便仰慕上国文化,先王从大明请了知名儒生前来教他。他不仅精通大明语言文字,也饱读大明诗书。
对于张延龄一行的到来,沙古卜洛很是高兴,态度很是亲切。
张延龄代表大明朝廷和皇帝陛下,传达了对于占城国君臣的问候。同时也阐述了此次大明无敌舰队出洋的目的。
张延龄开诚布公,有些事其实也不必遮遮掩掩。
“国王陛下,我大明开放海禁,便是要打通商贸通路,和我大明属国以及各地番国开展贸易,以改善民生福祉。占城国乃我大明属国,受惠于大明多年。从地理位置上而言,是我大明的出洋的第一站。所以,本人也直截了当的向陛下提出几点请求。一,新洲港我们要接手,成为我大明贸易的中转补给之港。当然了,我们不会强占,我已然和广南亲王就此事做了磋商,我们尊重你们的领土权,所以会花银子租赁此港。年限不设上限,每年我们会给你们租赁的银两。”
酒席上,张延龄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向沙古卜洛国王谈及贸易的协定。
沙古卜洛其实早知道张延龄等人的目的,他其实也无力抗拒这样的要求。但是他想着能为占城多争取些利益为好。
“敢问张国公,一年多少银子呢?”沙古卜洛微笑问道。
“哦?陛下,我们商定是一年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