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攻城战斗,雷声大雨点小。各种炮弹鸟铳远程猛攻,炸的昏天黑地,硝烟四起。但其实官军并无一兵一卒往城墙进攻。
即便如此,守城义军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种炮火掩护之下,又是暗夜之中,很容易便会被对方摸到城墙下。倘若增援不及时,被对方占了城墙,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虽然说,一旦巷战,倒也不见得惧怕官兵。毕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如此轻松被对方突破城墙,那绝对是一种士气上的打击。
所以,刘宠杨虎齐彦名等人各据一面城墙,躲在炮弹轰炸不到的背面。城下被他们丢了不少火把,好照亮城下的黑暗。不时派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看对方有无进攻。
这种战斗看似伤亡不大,但心里的窝囊是别提了。
眼看着对方将城墙上下以及北城墙内数百步范围内的地方狂轰滥炸。人人缩着头大眼瞪小眼不敢露头。不时有人在身边被爆裂的开花弹内的铁片铁蒺藜击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送命。给人的感觉像是末日一般,不知何时会死。
持续的轰炸让刘宠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背靠城墙站着,心中不断的咒骂。每一次炮弹的轰鸣,火光闪亮之中,身旁的众人都能听到刘宠恶声恶语咬牙切齿的咒骂。火光照亮他的脸,那张脸扭曲痉挛,恐怖的像个魔鬼。
烟雾之中,有人从北城大街上飞奔而来。在炮弹的轰鸣之中闯了过来。
“大元帅呢?大元帅呢?有要事禀报。”那人沿着城墙根飞奔,口中急促大叫说。
齐彦名在城楼后方,所以最早听到这个人的叫喊。
“我是前锋大将军齐彦名,你找大元帅作甚?他在西侧城墙下。”齐彦名大喝道。
那义军士兵像是失散的孩子遇到了爹娘一般,飞奔过来带着哭音叫道:“齐大将军,不好了,了不得了。粮草被烧了。”
“什么?”齐彦名原本满身大汗,燥热难当。听到这个消息,浑身上下犹如坠入冰窖之中一般。
刘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张张嘴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攻城的炮火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片狼藉的城墙高处,刘宠杨虎齐彦名三人并肩站在那里,三个人眺望着城中粮仓的方向,那里红光映红了黑夜,一场大火正烧的如火如荼。
东南风吹过来,一股焦糊中带着一些香味的味道充斥了鼻腔。之前他们便闻到过这股味道,还以为是对方炮弹爆炸后的火药味道。但此刻,他们才明白,那是草料粮食燃烧时的气味。
稻米过火之后会爆成米花,会散发出香气。只是爆裂之后的米花会更加容易起火,这便是粮草稻米发生火灾后很难扑灭的原因。库房中的面粉被点燃后,更是会以火花四溅的爆裂方式燃烧,扬尘甚至会发生爆炸。更不要说大堆的草料了。义军虽然只缴获了不到六百匹战马,但这些都是宝贝。拉车逃命都靠它们。所以在粮垛周围堆放了大量的草料。草料垛一旦起火,更是会随风飘散火星,将周围全部引燃。
“完了,全完了。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
刘宠仿佛苍老了十岁,双目无光,脸上肌肉纠结着,痛苦不堪的喃喃自语道。
齐彦名轻声叹息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是官军的诡计,有人混进来纵火了。毛不容说,有三个人冒充是你的亲卫,混了进去。定是他们。”齐彦名道。
“铜墙铁壁一般,怎么混进来?你告诉我。定是毛不容这厮玩忽职守。大元帅如此信任他,他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办砸了。这个混蛋。得宰了他。”杨虎大声怒骂道。
“不用杀他了,他已经自杀了。他知道必死,抹了脖子了。”齐彦名低声道。
“这狗东西,倒是死的痛快。搞砸了事情,这个烂摊子怎么办?”杨虎兀自怒骂。
“是七弟的棺材。不,是那辆马车有问题。我们上了当了。一定如此。火一起,官军攻城便停了。这是打配合,这是吸引我们注意力,趁乱动手。那棺材……我们都检查了。可是那辆车,我们查了么?”刘宠忽然叫道。
“……”
杨虎和齐彦名两人瞪大眼睛回想,都沉默了。确实,自始至终没人检查那辆大车。车底下完全可以藏人。怪不得,那匹拉车的健马拉着一口棺材都吃力。那是多了几个人在下边啊。
“狗贼张延龄,诡计多端,鬼鬼祟祟的干出这种事来。本帅和他不共戴天。居然如此卑鄙无耻。有失风范。”刘宠大骂道。
齐彦名心道:你得怪你自己的七弟才是。你的兄弟刘七是个祸害啊。他自己死了倒也罢了。赵燧因他而死,现在粮草也因为他被烧了。你怪不得别人。张延龄这是用计,而不是诡计。两军交战,烧对方粮草,这难道不是正常的行为么?
“现在怎么办?大元帅,咱们去火场瞧瞧,兴许还能留下些粮食。”杨虎道。
刘宠摇头道:“你瞧那大火,烧红了天,哪里还有粮食?定然全烧没了。”
杨虎看着远处火红的一片,叹道:“那我们只有一条路了。突围出去,往南冲。或者,干脆出城去跟他们硬干。咱们七八万人,跟他们拼了。”
刘宠沉吟不语。
齐彦名道:“出城火拼是迫不得已的最后一招。突围是不可能的。要突围一开始便要走,现在走,来不及了。况且,没了粮草,我们能走哪里去?不到三天,人都跑光了。别说打仗了。”
杨虎怒道:“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智计多端么?这时候你得想办法。若是赵疯子在,他定有法子。”
齐彦名无语的看着他。刘宠怒喝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