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上午,张延龄一行策马来到大名府城北。
一名骑兵策马来到城下,将一支羽箭射上城楼。箭上绑着一封信笺。守城义军士兵拿到信笺之后立刻送交刘宠。
“刘六杨虎齐彦名诸位,尔等起兵造反,造成兵戈之灾,涂炭之祸,令河北百姓死伤惨重,流离彷徨。尔等将背负千古骂名,陷百姓于不忠不义。此等逆行,今日当休。今平贼大将军张延龄率大军来此,尔等已成穷途末路,不必做困兽之斗。但稍有悲悯百姓之心,便该即刻收手,出城受降。以免连累更多百姓,伤害更多人的性命。尔等贼首固不能免,但从者可得赦免。望诸位三思,早做决断。”
齐彦名大声的读出了这封信,刘宠和杨虎坐在一旁抚着胡子笑出了声。
“这厮,怕是失心疯了吧。这种时候劝我们投降?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能攻下大名府吗?”刘宠大笑道。
“可不是么?这家伙口口声声说百姓,要为百姓着想。朝廷早干什么去了?若不是逼得百姓没有活路,他们会跟着咱们造反?这厮脑满肠肥,满脑子都是大粪。”杨虎也大笑道。
“二位大帅,我看着不是劝降信,这是故意刺激我们来着。若是劝降,这回说我们不能赦免?这不是逼着我们拼死一战吗?”齐彦名道。
“说的也是,劝降也得有诚意,这厮连诚意都没有。我等投降也是死,还投降他奶奶个嘴?”杨虎笑道。
齐彦名也笑了,将信欲递给刘宠,却突然发现背面也有字。
“另:刘七尸首,本侯已经送达城下。本侯和尔等虽然立场不同,互为死敌,但是人伦之事不可废。人死为尊,当归于亲眷之处安葬。刘七死于本侯之手,本侯为表敬意,以上等棺椁厚敛之。不久后便命马车拉到城下,尔等可拉回城中安放团聚。本侯仁至义尽,望乞节哀。”
刘宠呆呆的发愣,猛然起身道:“七弟的尸首他送回来了?我要去迎七弟。”
杨虎皱眉道:“这厮这么好心?居然将老七的尸体送回来了?不是割了首级请功么?”
刘宠怒目而视。杨虎忙道:“莫要误会,我是担心这厮没安好心。”
刘宠沉声道:“这有什么没安好心的?他不过是做些虚伪的姿态让我们感动投降罢了。再说了,将七弟的尸体送回来,或许他认为可以令我感到悲痛和恐惧,这或许是恐吓的手段。然而,这更让本人怒火中烧,誓要为七弟报仇。”
齐彦名和杨虎点头道:“有道理。咱们瞧瞧去。”
三人赶往北城城楼,远远看见数百骑立在里许之外。不一会,一辆马车拉着一口黑色的巨大棺椁缓缓而来,停在城下百步之外的空地上。马车上只有一个车夫坐在那里等着。
“我去接七弟回城。”刘宠转身便要下城。
“大元帅怎可亲去,此事兄弟代劳便是。大将军可不能有闪失。焉知不是诱敌之计。”齐彦名沉声道。
“齐兄弟不认识老七的样子,要开棺验一验的,不如我去。”杨虎沉声道。
刘宠摆手道:“谁都不要去,让几名兄弟去。文安来的都认识老七。孙老六,你带几名兄弟去借副帅尸首进城。记得开棺看清楚。别弄错了人。”
刘宠也担心这是诱杀之策,出城之后若是对方袭杀人员,自己和杨虎这样的首脑去,岂非是中了对方的奸计。
孙老六当即应诺,带着几名士兵下城。城头全体戒备,缓缓放下吊桥开了城门。孙老六带着人警惕的走向那辆马车。
马车夫见有人来,跳下车辕叫道:“你们磨蹭什么?还要不要尸体了?我家大将军好心好意送归刘七尸首,你们磨蹭半天。要是不肯收,一把火烧了便是。”
孙老六骂道:“他娘的,怎地这么多废话。这不是来了么?”
孙老六等人上前,将那马车夫推搡到一旁,看着马车上这口大棺材,围着转了一圈道:“这么大的一口棺材?”
“你以为呢?我家大将军花重金从保定府一家人家买来的寿材。”车夫道。
孙老六一摆手道:“开棺瞧瞧。”
两名士兵跳上车,用力将厚重的棺盖推开,里边用白布裹着一具尸体。时间太久,棺盖一开,一股恶臭溢出。孙老六捂着鼻子用刀尖挑开白布一端,看到一张恐怖的死人脸。刘七是被砍头的,头颅是直接放在尸体上端的。也许是车马颠簸,此刻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扭转状态。
但孙老六是文安县里跟着刘六刘七一起混的兄弟,还是认出了那就是刘七。
这么大棺材,里边躺着刘七,显得却并不宽敞。周围塞着棉被,倒也紧紧实实的。
“是刘副帅。盖上棺木。抬走。”孙老六捂着鼻子道。
兵士忙推上棺木,用带来的绳索将棺木捆扎好,连同孙老六一起来的六名兵士一起用力,结果棺材纹丝不动。
“怎么这么重?”孙老六惊讶道。
“你以为呢?这可是红檀木的棺材。上等的寿材,重的很。”车夫在旁揶揄道。
“那怎么办?抬不动啊。”孙老六皱眉道。
“回去叫人吧,真是的,你们这帮人连口棺材都抬不动,还学人家造反。”车夫嘴巴碎,在旁夹枪带棒的讽刺。
孙老六骂道:“啰嗦什么?来人,连车一起拉走。”
车夫闻言叫道:“那可不成,车是我们的。送你们一口棺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车马可不能送。”
孙老六沧浪一声抽出刀来,骂道:“不送也得送,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给我们家七爷陪葬。”
车夫吓了一跳,白着脸退后数步,看着眼前对方人多势众,只能自认倒霉不作声。孙老六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刀入鞘,命两名义军牵着马缰绳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