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别这么说。徐某一人可管不好这里,许多事还是你老哥帮衬。这里要说最有威望的,还得是你老哥。”
老铁匠哈哈笑道:“徐大人,他们那是看着延龄的面子。知道我阿秀是侯爷的人,他们才如此。对我那是怕,对你那是敬,这可是两码事。”
徐杲摆手道:“一回事,一回事。”
张延龄在旁大笑道:“二位都是关键人物,也不用谦逊了。谦逊过度便是矫情了。总之,有你们在这里,我便完全放心了。我觉得其他的地方也不必去看了,我来也不是找纰漏的。”
徐杲道:“也好,其他地方也不必看了。不过开凿的石窟你不瞧瞧么?里边有好东西呢。”
几人从北坡石阶下去,不久后便看到了通向野狗岭下方斜斜横切进去开凿的山洞。这是个大工程,张延龄估计没有两三年也不可能完成内部石室的建设。这本来是用来关键时候用来储存物资和藏匿的工程,但随着私造火器的事情被默许,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必要。
不过工程还在继续,而且进展的很快。
一条斜斜的甬道通向下方,张延龄等人走了六七十步才到了尽头。那里叮叮当当有石匠在开凿山腹,忙的不亦乐乎。甬道每推进丈许,便有原木框架和垒砌的石砖作为支撑,安全工作做的倒也不错。
甬道两侧已经开凿了四个石室。在其中一个石室里,张延龄看到了整整齐齐码放在里边的一排排木箱子。
“这便是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张延龄笑问道。
徐杲笑着点头。张延龄上前掀开一支长条形的木箱,里边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支长管鸟铳。在火把照耀下,油光锃亮,湛蓝簇新。
张延龄拿起一把来,这才发现这鸟铳的构造已经不同,这是拉栓式连发鸟铳。原来徐杲已经造出了一批连发鸟铳来。
“果然是好东西。”张延龄喜道。
他伸手取出一只来,熟练的拉动后膛。咔咔声在石室里回荡着,顺滑无比,流畅无比。这枪栓拉动的声音在张延龄听来简直比世上最美妙的声音还要好听。
“嗯,加了卡簧是么?到位自动滑入。球杆也做了调整,更加的不费气力了。后膛似乎宽大了些,这是为了装大纸包弹是么?不错不错。确实有了很大的改进。”张延龄一边摆弄着,一边笑道。
徐杲抚须微笑,颇有遇到知音之感。张延龄拿到手里,便将自己改动的地方全部说了出来。自己甚至不用多嘴解释一句,他便已经洞悉玄机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最怕的是自己的改动张延龄完全不理解,那岂非是明珠投暗,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张延龄摆弄了一会,放下鸟铳,转身向徐杲深施一礼道:“多谢徐大人了。延龄对徐大人的敬佩和感激难以言表。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徐大人所耗费的心力,但是延龄却是明白的。若非是徐大人这样的大工匠,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精致漂亮的火器。”
徐杲笑着还礼,心中欣慰无比。
两人相识大笑,惺惺相惜。
张延龄可不是客气话,在这样的时代里,徐杲做的这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的探索。每一处的改动和进步都是前人所没有做过的。非有钻研精进之心,非有精湛的技艺和苦苦求索的态度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张延龄知道这当中的艰难之处。他只是出了一张嘴,描绘出一个方向,而且是他自己也并不精通的方向。但是徐杲做的可都是实现这种可能的实事。前有徐幼棠做出了探索,到了徐杲手里,更是大踏步的前进。
这样的连发鸟铳,已经是这年代所能造出来的单兵火器的天花板的存在了。
张延龄钦佩徐杲,徐杲何尝不也因此成就感满满。之前无数个枯灯深夜里的苦苦思索和煎熬,也都算不得什么了。
张延龄等人盘桓了一会出了山洞,走到公房左近的时候,南边山坡上传来了阿秀的声音。
“相公,瞧谁来了?”
张延龄从长窗里探出头去,只见南边山坡石阶旁一颗盛开的花树之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站在树下,仰头朝着上边张望。
“幼棠!”张延龄大喜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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