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并没有多说太多的话,只是勉力了几句,便将话语权交给了张延龄。
朱厚照是个聪明之极的人,他可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指手画脚。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性命开玩笑。眼下这局面,很是危险,他很清楚这一点。
张延龄站起身来,向众人沉声说道:“诸位,今日这场战斗打的很好,诸位都是好样的。我们击退了鞑子,我知道诸位都很高兴,我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在这种时候,我本不想煞风景。但是,我却不得不将眼下的情势和你们说清楚,诸位就当我是个煞风景的人吧。”
众人都看着张延龄,静静倾听。
张延龄缓缓道:“我想提醒诸位一个事实,北城外还有八千鞑子,南边还有上万鞑子即将赶到。而今日一战,我们死伤人数超过了五百人,这五百多兄弟或死或伤,都无法参与战斗了。此消彼长,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十倍于己之敌的战斗。这便是眼前残酷的事实。”
众将领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屋子里之前洋溢的欢快的气氛也立刻变得压抑了起来。
“我还想提醒诸位另外一个事实。鞑子这次是势在必得,他们在宣府上西路调集四万大军发动攻击,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我们没有援军能够及时赶到救援。最少在十日内,我们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能抵达这里。我们只能靠城中现有的两千多守军来独自面对这一切。我们身处孤城之中,这便是另外一个残酷的事实。”
张延龄冷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变冷。
“各位,我想,明白了眼下的这两个事实,我们还能有时间去庆贺今日这场胜利么?不,我们没有时间去庆贺。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立刻行动起来,补缺补差,做好迎接下一场战斗的准备。我们的守城物资够不够?箭支滚木礌石够不够?若不够如何解决?手下兄弟们的士气如何?如何去鼓舞他们?南边的鞑子即将到达,我们是否有应对之策?这些才是我们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我们不能在这里沾沾自喜,否则,或许只需一晚上,这小小的独石城便被破了。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张延龄的一番话让座上所有人都悚然而惊,忽然意识到之前的胜利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笑的是,很多人还产生了轻敌的思想,认为鞑子不过如此。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侯爷说的很是。咱们不能耽搁时间了。抓紧时间做好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才是。侯爷,卑职有个建议。”张隐沉声道。
“说!”张延龄道。
“南边的鞑子即将抵达。但独石城南边地势平缓开阔,而且城防设施比北城还要简陋。一旦形成合围,他们可展开全部兵力进行攻城。到那时我们集全城兵马也未必能防住南城一面的进攻。卑职觉得,必须阻止鞑子南边来的兵马的抵近。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围,拒之于南城之外。”张隐大声道。
张延龄微微点头,独石城北边地势险要,山谷山坡险峻,不利于兵马展开。这恐怕也是今日巴图蒙克没能用全部兵马进行进攻的原因。在兵力绝对优势的情形下,攻击面铺开进攻,会让守军有限的兵力顾此失彼,有限的资源大量消耗,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独石城南边的地势平缓又开阔,一旦鞑子南边的兵马赶到,将很快形成全面攻城的局面。到那时局面必然不可收拾。张隐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建议?但如今我们那里还有人手去阻敌?再说了,我们总共就两千多兵马,放着城池不守,难道跑去跟敌人硬拼?这不是说笑么?”张雄大声道。
“是啊,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哪有兵马去拒敌?出去送死么?”有其他将领也小声附和道。
张延龄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主动出击,阻敌于南城之外,可大大减轻守城压力。坐等他们到来,便是坐以待毙之举。我想,张大人的意思绝非是要调动太多的兵马出城去跟鞑子硬拼,而是想要利用地势之利。若能找到合适的阻击地点,即便用很少的兵马或许也能拖延对方援军抵达。拖延一日,对我便有利一日。”
张隐沉声道:“侯爷,我正是这个想法。可否在敌军来路上找到险峻之处进行伏击阻拦。或阻塞山口,或切断小道,或有利地形伏击,让他们不能顺利抵达。若有有利地形,一两百人便可有达到目的。”
张延龄点点头,转头问道:“独石城的兄弟可知道南边何处必经之道上有险峻之处?提供几处地点。”
边军守军千户秦重沉声道:“侯爷,南边倒是有几处险峻山口,有老鹰岩,羚羊谷道。你们来时应该经过那里,地势极为险要。”
张延龄回忆了一下,摇头道:“秦千户,你说的那两处距离太远。鞑子兵马恐怕已经早已通过了那里。怕是无用。”
秦重挠头道:“那倒也是,除此之外,卑职便不知道还有什么险要之处了。”
张延龄皱眉沉思。忽然道:“南边数里外的独石河上的桥梁有几座?”
众人惊愕的看着张延龄。张雄道:“张侯爷,你该不是想要拆了那座桥吧。那可是唯一的一座桥梁。”
张隐大笑道:“好主意啊,侯爷,拆了那座桥,让鞑子暂时无法过河。”
“你疯了么?张佥事,那座桥一拆,咱们可就彻底成了孤城了。就算想走,也无路可走了。那是唯一的一座桥。”张雄叫道。
张延龄沉声道:“陈千户,今晚带人去将那座木桥全部拆掉。派驻一百名兄弟驻守河岸警戒。鞑子抵达之后,若是有渡河企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