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苍茫无际,明亮夺人。
“唳——!”白眉苍鹰昂首啼鸣,冲入高天。
林诗音看向后方,那里跟着长长一串的、罩了防水油布的马车,被军队层层护卫。马车后面,落下深深的车辙。
林诗音上前,随手掀开一张油布,马车打开,油墨香溢出,里面是满当当的、整齐排列的书册。
每一本都写满法律条文,都由盛年亲手所著。
整整十三车!
盛年道:“我一岁识字,两岁学法,之后数年遍问百家;曾经两年行乞,流浪天涯,识得人间繁华糟粕、世路民瘼。”
‘人间多少不平事,人间却扫门前雪。
‘你若不成强人,便为强人操纵!
‘为什么无人问?
‘为什么无人管?
‘为什么无人裁决!’
“而后静伏蒙古,鉴历代诸国之律,汲前圣与我家之法,写就《汇律》。”盛年静静结尾道。
‘若无人问。
‘若无人管。
‘若无人裁决——’
‘天下缭乱,我作规尺!’
林诗音反身望去,便见盛年双手背负,自在地望着天穹,侧脸端昳庄俊,嘴边无声地,弯起一个淡极的微笑。
一个胸有成竹的、大事可期的微笑。
天边月色渐起。
林诗音拉住盛年的手腕,道:“走吧,在外八年,该回家了。”
‘回家。’
盛年终究是咽下了反驳,道:“……嗯。”
林诗音道:“晚饭做好了,没有荤腥,有你最爱的生汆青豌豆和糖麻薯。”
盛年道:“好。”
两人携手同行。
林诗音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向身边,这年轻的大汇开国帝王。
她看着看着,盛年长大后的侧脸,渐渐与天边的圆月重合。
月色转浓,又转柔。
圆月与年轻汇帝的脸颊分开,露出八年前的少年人,那张稚嫩的脸。
八年前的中秋月夜。
仙儿做饭,她与盛年两人,在炉边紧巴巴地共分一块月饼。
穷困潦倒,前路迷茫。
盛年把月饼掰成两半,一半给她,手里拿着另一半。
少年人举着手中的半块月饼,沉吟半刻,对着月亮敬道:“成吉思汗铁木真,大汗啊大汗!啊呀,你的蒙古真诱人,不如分我一半吧?”
——耗时八年,盛年说到做到。
从回忆中抽身,林诗音走下马车,揣着皮毛大氅,提着一壶浓郁姜汤,敲响了汴梁悦来客栈顶楼的包间。
“请进。”
林诗音推门而入。
包间内很多人,林诗音一眼望见坐在窗边的衣公子。
“啊呀,林大掌柜带着姜汤逼宫来了?”衣公子带笑道。
林诗音想起来,八年前的那个月圆夜,眼前之人,也用类似闲戏的语调——
少年人咬下月饼,说的第二句是:“啊呀,这个天下也不错,剩下一半,尽数归我吧?”
——汇帝也已做到。
林诗音款款而入。
姿态优雅,高贵从容。
方应看忍不住抚掌叹道:“藐姑射之神山,有神人居焉。林大掌柜之名,闻之不如见之,见之便恨离别!不论见了林大掌柜多少次,我心中的惊艳,都一次更甚一次;相别之后,思念也一次更甚一次!”
赵旉亦赞道:“久闻林大掌柜为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却是美丽兼具威严,令我不禁遥想唐时的则天女帝,那位陛下年轻时,恐怕便是林大掌柜这番独绝气质!”
“赵公子谬赞。”林诗音不卑不亢地疏离一笑,满室生辉。
这包间内的男人,不论老少,都在明里暗里赞叹林诗音的样貌气度,却不知这位容貌、能力、财势样样不缺的女人,心中想的却是:‘这里的人,无知无觉,仿佛板上砧肉。他们没有一个想过,他们面前的轮椅上,坐着的到底是谁。’
林诗音叹息,微微怜悯。
又低调地骄傲。
三合楼下,关七的骄傲却土崩瓦解!
“上天无敌……天亡我啊……”
关七骄傲地还剑苍天,奈何仍被雷击中!
人虽不死,却注定重伤!
赵旉道:“关七这一仗,要败了。”
方应看道:“衣公子,你的赌局要输了。”
米苍穹也道:“衣公子,看来至臻之上的传说,与关七无缘!”
关七欲逃。
关七已经在逃!
然而,输局已定的衣公子,却露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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