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
花满楼赞道:“衣公子是个了不得的生意人。”
陆小凤道:“所以,秦掌柜,真不能告诉我们,另外一个买了这份情报的是谁?到底是谁,和我跟花满楼一样倒霉,花钱买了人大汇顾相的隐秘往事,给自己凭空树个仇人?这也算一类情报吧,飞衣楼不卖?”
秦叠明卷了卷虎口的薄册子,道:“与你们一样买了衣公子在小北宋时情报的客人,此刻就在飞衣楼内。”
陆小凤道:“正在飞衣楼内?好巧。”
秦叠明道:“是巧。他们正由林大掌柜招待。如果陆大侠当真想知道客人的信息,我可以让侍者递个条子过去问问,若那两位客人同意……”
陆小凤当即招手道:“林大掌柜也在?林大掌柜常年跑商,足迹遍布各国,我仰慕林大掌柜已久,此次不见,那我陆小凤定要哭着出飞衣楼了。拿笔墨来,就说我四条眉毛陆小凤和花家七公子,想与林大掌柜正招待的朋友见一见……”
侍从取了陆小凤写好的条子出去,又很快回来:“那两位客人同意了,请陆大侠和花七公子过包间一叙。”
秦叠明站起身,一伸臂:“两位,随我来罢。”
穿过雕满各色貔貅的走廊,往五楼爬去,转角一个古色古香、燃着龙涎香的包间内,有微笑吟吟的清朗男声传出门扉:“看来是陆小凤和花七童到了!”
陆小凤推门而入,花满楼紧随其后。
陆小凤朗声道:“我单看这包间,便知里面被林大掌柜招待的,是比我陆小凤富一百倍的朋友!”
包间内正中央,坐着姿态各异的三人。
一位正红衣袍、微笑吟吟的年轻男人。
一位衣衫雪白、冷酷自负的年轻男人。
还有一位女人。
美丽不可方物,看之柔弱如水,气势却端庄、威严、说一不二的女人。
一位只看一眼,便不用再问她是谁的女人!
——飞衣商行林大掌柜,林诗音。
三人听见推门声,齐齐转过头来,看向进门的三人。
那微笑吟吟的男人指了指自己:“赵潘。”
又指了指身边眼光如利刀的、不发一言的同伴:“这位眼睛看天的,叫他宫九。”
陆小凤眼见那宫九负手,冷哼一声。
赵潘没听见似的,仍微笑吟吟道:“先坐。看过第二条梗概了么?”
“在下陆小凤,这是花满楼。”陆小凤拉着花满楼坐下,拱手道,“看过了,是叫‘六分半堂’不是?”
赵潘道:“不错,衣公子当初在小北宋做的第二件事,就与六分半堂有关。”
陆小凤好奇道:“听赵公子的话,你像是亲眼见过?”
赵潘微笑吟吟,收了折扇拱手道:“大半年前,正在汴梁为客,有幸与衣公子同席吃宴。”
又对林诗音道:“林大掌柜,既然费用已付了,那便讲来罢,陆小凤,你可要一同?”
陆小凤当即点头,笑嘻嘻道:“朋友请客,陆小凤不敢不占便宜!”
林诗音素手一掀,翻开手中卷宗:“衣公子与六分半堂的买卖,要从那次赵佶的宴会讲起……”
林诗音的声音渐渐飘远。
烟蒙蒙的临安在她渐远渐微的声音中缩小,取而代之的,是北方的汴梁,金风细雨楼内回廊长长的地牢。
“我不是唯一一个?”顾惜朝轻笑,“是,要说狄大堂主本人,也可算是本相献给陛下的,第一份功绩!”
顾惜朝浑身气势徐徐收拢、一层层舒展开。
若说他刚才是疏懒戏水的丹顶鹤,那现在这丹顶鹤,则长喙微阖,鹤眸轻眯,竖起戒备而伺机捕猎!
苏梦枕咳了咳。
他早已放下刚才用以讽刺的态度。
他不仅放下,还懒了,累了。
心累。
苏梦枕叹道:“狄大堂主驾到,我这小小牢狱,蓬荜生辉,略略挤人。”
“我自认身材纤瘦,且站得下脚。”
狄飞惊远远地、温和地答。
人却还没走到。
也不回顾惜朝。
苏梦枕道:“狄大堂主,你也是来劝我的?”
狄飞惊道:“不错,我也是来劝你的。劝你为陛下效力!”
狄飞惊的声音慢慢变近,他温温和和地,当着上司顾相的耳朵,说着自取灭亡的话:“还有,等苏公子下定决心,要向陛下效力了,还请提一提我的名字。叫陛下知道,是我奋起发力、苦心极力,终于为大汇招揽了苏公子。”
苏梦枕:“…………”
“咳、咳咳咳咳咳咳——”苏梦枕飞快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苏梦枕想到半年前,得了风寒的衣公子咳嗽过后,说的一段话。
‘咳嗽总能解决很多事。
‘当我不想回答,不想理一个人的时候,咳嗽就很有用、很宝贵。
‘何况我现在是个咳嗽专家。
‘总是咳嗽、专门咳嗽的专家。
‘众人皆知的咳嗽专家。
‘这样,当我咳嗽的时候,别人就不得不等我,还得好声好气地等我。
‘管我为什么咳嗽呢。啧。’
衣公子的经验,不得不说,有时很好用,很有道理。
苏梦枕想。
听到苏梦枕咳嗽的顾惜朝和还在慢悠悠走过来的狄飞惊,也想到了衣公子曾说过的那段话。
两人能怎么办呢?
只有咳嗽专家苏梦枕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是真咳嗽,还是假咳嗽。
两人只有安静。
默默地、礼貌地等。
等他咳完。
苏梦枕终于咳完。
他道:“狄大堂主,既然要为汇帝招揽我,不如也同顾相一般,为我解答一个问题。”
狄飞惊终于在苏梦枕的囚牢外站定。
在顶头上司顾惜朝顾相身边站定。
他恭敬——如果挑衅之后的恭敬、迟来的恭敬也叫恭敬——他恭敬地朝顾惜朝行礼:“见过顾相。”
然后转向苏梦枕,道:“什么问题?”
低首神龙,不低首。
当在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