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耗干蒙古的底蕴!”
铁木真道:“若想要万代久久,就必须安顿下来!但我蒙古是个游牧民族,只懂掠夺。草原人,没有安顿下来的先例!”
盛年从身下滑竿边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叠纸来,递给铁木真道:“没有先例,那就做这个先例!
“为这全国从军的蒙古搭骨架、填血肉,令它慢慢转变,等你蒙古统一天下的那一天,正好是蒙古长好第二条腿的那一天!到那时,蒙古军队的这条腿,就是歇一歇,蒙古也不会倒在地上,因为还有另一条腿撑着它!”
铁木真反复翻看盛年递来的纸,看得半懂不懂,却也在那寥寥数笔勾勒中,看见了一个统一天下的辉煌蒙古帝国冉冉升起。
高瞻远瞩四个字,已不足以形容盛年。连铁木真自己都还着眼在现今的蒙金战争上,但盛年已替他看到了蒙古的隐患,看到了不远后,蒙古会遭遇的分崩离析的未来!
而现在,他又将解决的办法双手奉上!
但凡一个心怀大志向大愿景的王者,都不会有那个魄力,拒绝盛年送上手的这份诱惑!
铁木真心情复杂道:“本汗已瞧见你的本事了——比起一个元帅,你更该做一个丞相!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擎起一个帝国的丞相!可本汗要怎么信你?”
盛年道:“怎么,我与金国恩断义绝,现今若无大汗的保护,活着走出这草原都难,还不够大汗信我么?”
两人双目相视。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本汗不信,凭你的手段,金国那点人拦得住你!”铁木真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信,金国那点人拦得住我!”盛年道。
盛年又道:“就算没有今天的我,只要蒙古撑得够久,只要蒙古不断有明主涌现,只要蒙古吞并两宋,有两宋的朝廷人才做底子,再磋磨一两百年,蒙古磋磨得久了,也能长出第二条腿来。”
铁木真道:“可本汗等不了那么久!本汗要活着看到那一天!”
盛年道:“那真是委屈了大汗,不得不用我。”
铁木真看着他,嗤笑道:“本汗不敢用你,但本汗也没那么不敢用你!你道本汗是谁?本汗是成吉思汗——铁木真!
“何况你还给了本汗一个非用你不可的理由!为了你向本汗描述的那个大蒙古国,本汗就是拿本汗的未来、拿整个蒙古压上赌桌与你作赌又如何?看你是先被本汗收服,还是先犯下乱上,成为本汗卧榻之侧酣睡的那头虎!!”
盛年哈哈笑道:“大汗这真是冤枉我,我哪敢叛了大汗?桩桩件件,头头尾尾,都不过是为了入大汗的眼!”
铁木真似笑非笑看他:“你越这样说,本汗觉得你不安分的嫌疑就越大。”
“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没有最好,就是有——”铁木真冷哼一声,“反正,只要你还在我蒙古一天,为我蒙古效力一日,我蒙古就是赚的!若你这个不安分的,真哪天动了心思,本汗自然有那个自信,在你异动之前,第一个杀你!”
盛年状似哀叹一声,举起手来:“我盛年发誓,但凡我盛年在蒙古一天,就必然全心全意为大汗效力一天,绝无二心!”
铁木真的大手随即拍来:“很好!击掌为誓!”
“啪!啪!啪!”
一君一臣的手,就此相击。
“很好,从今天开始,盛年,你就是我蒙古的若相!你为本汗勾画的前景,你都要为我蒙古,一一实现!”
盛年笑意深深,道:“当然,职责所在。”
旌旗卷动万里沙。
吹不尽的故事,卷不完的豪情。
微黄的姜汤灌入碗中。
汹涌的马群隆隆奔回碗面,虚化,扁平,静止成画。
盛年饮一口姜汤,道:“当年我入蒙古一事的首尾,便是如此了。”
除了包惜弱那点不能让顾惜朝知道的布局,其他已讲了个完完整整。
“拿蒙古一万兵卒的性命,做让大汗看见你才华的血色旗……”顾惜朝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不觉,顾惜朝看盛年的表情已然半惊叹、半仰望。
“外人都以为是大汗的领袖魅力所致,令当年金国的元帅一朝投了蒙古,成为如今的蒙古若相,谁曾想,竟是大人你……将金国和大汗玩弄于股掌之间!”顾惜朝苦笑道,“有这样的往事在,大汗再怎么忌惮你,都不为过了。”
“好了,故事听完了,早点回去睡吧,”盛年捏着鼻子喝完最后一口姜汤,“明天给我带点放糖的姜汤来,我再也不喝窝阔台泡的了,呸、呸,吃进嘴里全是姜丝!”
“惜朝领命。”
顾惜朝忍笑退去。
顾惜朝回到屋内,还没开灯,耳边就响起一声轻笑。
顾惜朝动作一滞:“……天下第七?”
天下第七道:“是我。”
顾惜朝道:“傅相又叫你来催我?”
天下第七道:“是。也顺便来告诉你,傅晚晴等你太久,似乎与那铁手有旧情复燃的迹象。”
顾惜朝顿住:“…………”
手掌紧握,手骨泛白。
顾惜朝轻轻笑道:“是么?”
天下第七可不怕他:“顾惜朝,你为什么还不对若相盛年动手?”
顾惜朝道:“时机未到。”
天下第七道:“傅相不是已经告诉你,只要把人杀了就好?已用不着嫁祸那铁木真!”
顾惜朝道:“我不允许!潜伏三年,却以这种结果潦草结束?我不许!”
天下第七不耐烦道:“那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时机?你什么时候才找得到铁木真和盛年的信任裂隙?!”
顾惜朝道:“还……”顾惜朝停住。
不。
时机已到。当那三瓶毒药送到时,就昭示着时机已成。
信任裂隙已有。就在刚刚,那怎么也找不到、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发现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