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咱的黑鹞司司长是有道理的。”
“服气、服气!”另一位曾跟顾惜朝为了黑鹞司司长一职斗得有来有往的黑鹞子道,“咱顾鹞头儿,跟若相大人是一丘之貉,都是干大事的人!”
“你一个西夏人,半瓶子宋话瞎晃当,就别乱用成语。那能叫一丘之貉吗?那叫唇齿相依,珠联璧合!”
“噗——!”
“你噗什么?怎么?我说的不合适?”
“合适、合适。不过……”低声,“不觉得用在大汗和若相身上更合适?”
“哎——”一窝黑鹞子们恍然大悟,发出复杂的赞叹。
如果在这里的是蒙古纯正的精英谍子,那这赞叹里,就是对自己国家两位顶峰掌权人纯粹的赞美和自豪。
可惜,这是一帮背地里有二老板乃至有些还有三老板四老板五老板的黑鹞子们。
于是这赞叹里除了赞佩,还掺杂了“这君臣二人关系也太推诚相交根本无从下手挑拨离间”的恼怒怨气,和“我的母国怎么就没这种风雨同舟倾力合作叫别国也涨一涨危机感的君臣美谈”的羡慕嫉妒。
唯一看穿一切的顾惜朝心中暗笑。
“再给我来一壶浓茶!”
“啊、呸呸!好苦!”
“这茶也太浓了,不愧是若相大人,我有次进帐中汇报,看到若相大人桌上那壶茶——”
“怎么?”
“太浓了、太浓了!满壶的茶叶子,看不见一点清水的空隙。哎呀,那哪里是一壶茶水?我怀疑若相大人平时是直接对着茶杯,大口啃茶叶的吧?”
“不然人家怎么年纪轻轻是若相呢,我进举贤帐快半年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天天半夜要起夜,每次往若相的蒙古包一望,里面每次都灯光亮着,若相大人读书批公文的影子,就打在帐子上!”
“……若相大人这是睡得迟,还是习惯通宵啊?”
“我记得,咱若相是个不会武功的纯文人?”
“对了,还不能像咱鹞头儿那样,靠内息提精神。”
“……”
“……”满帐惊叹。
“要不怎么说,人年纪轻轻就是若相呢。”
“窥伺若相生活,还大摇大摆讲出来叫我听见?”顾惜朝一把拍在众黑鹞子身前桌案上,“休息够了没?休息够了就干活去!一年前,若相命令我暗中建立黑鹞司,这是若相交给我黑鹞司的第一仗,万一叫若相失望……这个月月底,也不知道该哪只黑鹞子祭天?”
“………………”满场的强作镇定,黑鹞无声。
顾惜朝满意地捧起公文,掀帘出帐。
月夜满天星。
顾惜朝在朝议大帐外停下。
一串蒙语自帐内传出。
就是不懂蒙语的人,也能听出这话语中饱含着的讥嘲轻讽。
若相大人又在骂人了。
顾惜朝心道。随即掀帘进帐。
帐中,铁木真端坐上首。铁木真的几位儿子,博尔术、木华黎等随铁木真统一蒙古的众位名将次列左侧,以若相盛年为首、及其麾下众位民族混杂的文官,次列右侧。
除铁木真外,只有盛年、博尔术和木华黎三人有座,披狼皮的精刻石座。其余全都站着。
被骂的是察合台,铁木真的次子、蒙古的二王子,他面色赤红,几次嗫嚅,却一句不敢还嘴。
倒是骂人的盛年,不正正经经坐在石座上,反坐在座椅的扶手上,左腿屈起右腿耷拉,脊背往后倚靠,双手抱胸,面色寡淡,一双狭长丹凤眼乌煞漠然,又从嘴里吐出串不带脏字的蒙古骂语。
顾惜朝见怪不怪。
在蒙古待了这么几个月,他学会的两个道理就是:
一、若相盛年经常被气得骂人,骂遍蒙古朝廷上下包括铁木真的众位王子,而且没人有本事有胆色还嘴,除非你想被骂得更惨。
二、若相盛年骂人的时候最好乖乖地安静听着,等若相出完了气,对他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若相还是会不情不愿帮你解决问题的。
譬如顾惜朝初见盛年的那次,盛年就刚好骂完一个下属。那一次盛年显然气得有些狠了,不然以若相大人什么东西都要整理得对称规整的脾气,不会让公文撒乱在地上。
“察合台,这件事办不成,就把你手下那三万黑甲精兵划给我好了,”最后,盛年不耐烦道,“正好大汗要叫我西征,与其让你麾下的兵在你这种办事优柔寡断的人手里糟蹋,不如叫我物尽其用。”
木华黎哈哈笑道:“别急啊盛年,察合台还年轻,经验不足,哪有你来得厉害?等回头你再教教他,教会了就行,察合台、大汗,你们说是不是?……啊,对了对了,盛年!你要察合台那点兵能干什么用,不如带上我一起,有我木华黎做你麾下大将,要打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屁个不要脸的木华黎大将。
有若相担任元帅,麾下不论将军士兵,都不用带脑子,只要等坐在帐中的若相调兵遣将,遵从若相发出的军令就好。
若相为帅,换了大汗帐下随便哪一个跟若相出征为将,都能得胜归来,跟你木华黎有什么关系?就你木华黎脸皮厚给自己贴金,想蹭人家若相的军功就直说!
帐内的将军有一个算一个,全在心中暗自腹诽。
……妈的,本将也想随若相出战啊!军功不军功的不重要,就是想体会一下不动脑子就忽然打赢的喜庆氛围!
察合台也不觉得丢脸,兄弟几个连带帐子里这些重臣,谁不是被盛年骂惯的?……就是说父汗铁木真,也不是没被盛年怼过。
察合台熟练地虚心恳求:“若相大人,察合台但听你的指教。”
盛年一回头,就见铁木真慈祥又满怀期许地看着他。
盛年:“…………”
盛年懒得理他俩,转而道:“惜朝,把这一年来整理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