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到L市有航班, 但并不是想走就能走。
严斯铭中途还转机了一次,这才赶上了当天最后一班降落在L市的航班。等到飞了一程落地藏区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天光熹微时分,刚好赶上客车开始运行。
就这样, 转一班车出去, 再转一班车。
煎熬近半天的严斯铭赶到了《无问天路》近期的取景地A区,附近几十公里只有这一个像样儿的旅馆, 剧组挤着包下之后, 就几乎不剩什么空了。当然,这里常年只有车辆穿梭, 客源本来就少。
严导风尘仆仆抵达时,剧组众人精神萎靡, 正围在一起吃早午餐,乍见外头背光进来一个人,还以为是路过的司机, 再定睛一看——
“这不严导吗?”
众人连忙吆喝起来了:“严导是专往险处钻呐!”
严斯铭也不和大家客气,直接问:“程松宁人呢?”
副导演老雷呼啦呼啦喝着热米汤, 咽下嘴里的, 这才抬起头往里头一努嘴:“里头还没起吧?昨晚一直有余震,估计没睡好。”
他这么说, 严斯铭顺着楼梯几步就上了二楼。
旅馆就这么大, 民宿改制的,走廊两侧就是体量相同的客房, 很神奇的是,严斯铭刚根据微妙的气味确认了程松宁的房间, 轩子就开门从里头出来, 和他打了个照面:“严导?”
“他还在里面睡?”
轩子这会儿还呆着, 反射性摇头:“不,醒了。”
严斯铭仅剩不多的理智还在坚持:“我能进去看看么?”
“那、那我先问问。”
说着,轩子又开门进去,背身将门掩上,直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后,他重新出来,“严导你可以进去了……”
小旅馆和酒店环境自然没法儿比,玻璃窗户对着雪山一线,空旷而冰冷,室内也没很暖和,就真只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程松宁穿着毛衣、披着羽绒服,戴着一顶毛线帽,回身看过来时,严斯铭才发现对方的确没有休息得很好。
“坐吧。”
深红色的木椅子上有个聊胜于无的坐垫,严斯铭坐下后,立刻就问了昨晚的地震。
程松宁给他倒了杯热水,自己坐回床边。
他避开严斯铭的目光,语气平静地道:“其实没什么,如果你今天过来的路上看了新闻,就会发现这么大个地方,牛棚羊圈菜篱笆都没倒一个,何况是人和人住的地方。”
言下之意:你何必特地过来一趟?
严斯铭的膝盖几乎和程松宁的抵在一起,他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和对方靠拢,不敢乱找借口、而是实话实说:“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来见你一面的理由。”
程松宁看杯口升起热气,轻声道:“那就不要见面。”
换做是之前,严斯铭没准真要为这句话伤心了,可他细细地看对方的表情,大着胆子伸手盖住他的手背,见程松宁没有挣脱,另一只手索性放下杯子,两只手将对方的手拉住,虚虚的拢起来,并不在乎这一时的口是心非:“好,我见你,你不见我。”
两人僵持了数秒,程松宁率先抽回手:“可以了。”
严斯铭好笑又心疼,但到底没有再强求。
窗外早雾散去,蓝天阳光白云很快出现,连绵的雪山线变得更加清晰。上午没有排戏,程松宁领着严斯铭下楼吃了饭,饭后,二人顺着公路上一个豁开的口子一路走,爬到附近的小山坡上看雪。
如果不刻意在乎前任这层身份,他们其实可以相安无事。
就像现在。
严斯铭说光线很好,想给他拍照。
程松宁只是略想了一想,就答应了。
一人掌镜,一人亮相。
熟悉的感觉让镜头里、镜头外的人都心神一震。
“这片子还要拍多久呢?”追随着对方的背影,严斯铭貌似随意地问出口:“今年你还会回去过年吗?”
程松宁拉了拉帽檐,呼出一口白雾:“不知道。”
家和亲人对他而言是精神支柱的一部分,但他并不是特别依赖家庭的孩子,尤其是在藏区的草原,这里有些和内蒙相似的特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一种慰藉。
但有一点无法否认:藏区的氛围的确会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很玄妙,解释不清楚。
非要说的话,这其中有角色影响的原因。
是角色的存在影响到了程松宁自己的心境。
越往后演,他的态度也随之转变:从前严斯铭来了,有些烦人,劝他走;严斯铭学乖了,聊天打电话没那么讨人厌了,可以搭理几下。非要说懒得应付的话,程松宁其实是可以全部置之不理的,但他逐渐也在反思,或许自己命里和对方就还有这一层纠葛,也许这些恩怨都消耗完了,彼此的羁绊才会彻底消失呢?
直到地震了,严斯铭又来了……
关系是程松宁喊停的,可联系却是严斯铭一手连上的。
程松宁有时候也想问问他累不累。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追求起来有意思吗?
可他一回过头,就对上对方时刻追随着自己的目光,就像从前严斯铭总能读出程松宁的心思,他似乎又重新练回了这项技能:“你不想说话,不说也可以。”
演员为了角色酝酿好状态,戏外保持什么样都能理解。
何况严斯铭自己就是导演,他就算很想很想重谈感情,也再三忍耐住了对程松宁剖白的冲动:人还在理他就好。
藏区这次5.5级地震看着有些动静,实则没有伤亡损失。
严斯铭只留了半天,当天下午就离开了。
而《无问天路》剧组在结结实实休息了三天整后,正常复工了。其实也不算赶进度,就是像之前那样正常地拍,但迎来了全片最高|潮的几场大戏:对峙,坐地诵经对应打滚痛骂;坦白,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