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这要是没摇中你可别怪我啊!”
钟卉向他保证:“放心吧!”
杨念远看她的脸瞧着比前几天浮肿了些,皱眉道:“你这上班下班,要管禾禾,还要跑装修,你吃得消吗?”
钟卉不以为然:“有啥吃不消,跑装修能有干挡车工累?”
挡车工上班来回不停地走动巡查,手脚不停,有女工算过,一个班组下来相当于步行40公里。整个细纱车间的纺织女工里头就没一个胖的。
钟卉十八岁进厂就干挡车工,一干就是5年,身体底子都是那时候打下来的。
杨念远表示赞同:“也是。咱纺织工人是最吃苦耐劳的。对了,你那新买的房子啥时候开工?水电材料我都买好了。”
钟卉想了想:“这周末吧。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成。你买材料总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杨念远扯了扯嘴角:“不着急,等活干好了,满意了你再收钱。”
钟卉:“也行。”
送走了杨念远,已经快下班了,刘工这才回来。
回来了也没时间搭理钟卉,先是将值班长叫了进去,紧接着又把叶大姐喊进去。
钟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刘工,闹哄哄的班组突然安静下来。
李爱娣凑过来小声道:“分流名单出来了,咱们班组叶大姐在名单上。”
“这么快?”钟卉十分吃惊,上辈子第一批职工分流她已经离开国棉厂了,所以并不清楚具体细节。
虽然已经预料到叶大姐因为年龄关系,这次可能会被分流,消息真的下来,钟卉心头突然像压了块石头,直往下沉。
整个质检室鸦雀无声,大家隐隐猜到什么,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惶然和不安。
很快值班室里头传过来叶大姐的嚷哭声:“我们这些老三届,回城就进厂了,一辈子都在厂里兢兢业业地干着。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厂里就不要我们了。儿子才上大学,公婆还要我养,让我离开厂子,我可怎么活!”
不一会儿听到刘工的声音:“厂里已经成立了安置办公室和再就业服务中心,没门路找不到工作,厂里会帮大家一起想办法的。”
“我要去找厂长!”
“砰”地一声,值班室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叶大姐满脸是泪地冲了出来。
刘工跟在后头,冲她的背影大声道:“叶大姐,厂长今天在给退休职工搞欢送会,你就别去捣乱了!这一批分流的职工,都会想办法安置的。”
叶大姐转过头,一脸悲愤:“我们这些老工人没文化,年纪又大,出去能有啥好工作?我男人厂里效益也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就指着我一个月三百多块钱的工资!这一旦离开了,我怎么活?刘工,你今年也46了,分流名单上咋没你?!”
一时间质检室好多双眼睛都落到刘工身上,刘工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欲哭无泪:“叶大姐,这个名单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厂长,主动提出我带头离厂。是厂长坚决不肯,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厂长!厂里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去年向银行赊账买原材料的贷款已经到期,没钱还银行,厂长一次又一次跑工商局、财政局商量,磨破了嘴皮子,求银行延长还款时间,勒紧裤腰带先把工资给大伙发了……”
刘工说到这眼眶泛红,叶大姐垂着头不吱声。她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谁都知道刘工是厂里的纺织专家,厂里要继续运转下去,质检部还得他来领导。
几个年轻职工忙围上去劝解,李爱娣出声道:“叶大姐,刘工牙痛了一个月了,每天靠几片止痛片顶着。我上回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他说现在厂里看病医药费要排队报销,能不给厂里添麻烦就尽量不去添麻烦。现在厂里遇到难处,你就体谅一下吧。”
叶大姐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扯下头上的软帽,双眼一片猩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没报销成,我难道报销成了吗?我三个月前开刀做手术,到现在几百块的手术费还没报销!我不体谅工厂?让我买集资券,我每年一买就是1000。让我三班倒,我也二话不说。工厂什么时候体谅我?我现在就去找厂长!凭什么让我走?!”
刘工知道叶大姐脾气不好,怕她惹出事来,忙跟着去。
钟卉一旁看了半天,这下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刘工……”
刘工转过头看到是她,生气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那辞职信,我不会批的!”
钟卉将刘工拉到一边,小声道:“刘工,我想替叶大姐顶她那个分流名额。”
刚才她想好了,既然已经决定辞职,不如主动接下摊到叶大姐头上的名额。这样叶大姐也就不用走了,还能在厂里干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撑到内退。
刘工捂着脸“嘶”地一声,瞪了她一眼 :“你以为这个指标是饭票电影票啊?说转让就转让?你多大年纪,叶大姐多大年纪?这次的政策是分流老职工!”
钟卉今年28岁,是质检部年纪最小的,按惯例也是干活最多的。年轻人能吃苦,又懂工艺,脑瓜还灵活。谁走,刘工都不想她走。
钟卉趁这个当口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刘工,我这不是冲动。我跟您说句实话吧,前些天我就打算跟厂里提辞职。现在刚好赶上这一拨分流,叶大姐这个情况,让她离开工厂,不是割她肉么?再熬两年,她就是可以办内退了。您要不好说,我去跟厂长说!如果到时候厂长不答应,我再直接提辞职就是了。”
刘工牙疼疼得脑门突突的,狠狠一跺脚:“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一出是一出!这要走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