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不咸不淡道,“原来父亲这么多年也没多了解儿子,竟信了一个瘦马的挑拨,既如此,父亲留她在府里,不怕她到处说儿子的丑事?”
自顾明渊做官以来,矜矜业业,入大理寺一路晋升,手中从未出过冤假错案,他的官声极好,现阶朝官内,他年轻有才能,很为许多老臣看好,朝堂之中,不乏有受过顾淮山指点的年轻官员,英国公府的族塾内,所教学生里凡能科考入仕的,大多算是顾淮山和顾明渊的门生。
可以说,只要顾明渊的身上没有污点,以后必是天子股肱之臣。
顾淮山再为色所迷,也不可能糊涂到任一个瘦马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他猝然沉着脸问道,“你与那学生当真清白?”
顾明渊挑起眸,和他对视,“您此刻不是为了一个瘦马,恨不得儿子不清白,您好拿捏住儿子,逼着儿子同意您纳那瘦马进府。”
顾淮山颇有几分焦头烂额,那玉娇会不少伺候人的招儿,正将他哄的开心,让他一时半会儿丢开,他又舍不得,他思索再三,道,“我勉强信你一回,但玉娇我看着柔顺,不像是搬弄是非的人,我暂且不纳她,留她在身边观察两个月,若她能守口如瓶,到时我再想纳她为妾,你们母子俩万不可再阻拦我。”
顾明渊眉心起皱,倏然闭上了。
顾淮山转过头往那穿衣镜上再望过,欲要近前。
“大夫嘱咐我要静养,父亲没甚事我就不招待了,”顾明渊的嗓音冰凉。
顾淮山立时心中郁气,正想尺骂他,可看他面色惨白,难得良心发现,这儿子确实伤的很重,自回来到现在,一直卧床,不曾下地走动,想想这些年他从没让自己操过心,自己致仕后,这家中一应皆被儿子接受,他整日里逗鸟赏花吃茶,日子过得逍遥,好歹也是儿子争气,顾淮山对他是有那么些许愧疚的,当年不甚把他弄丢,要不是他自个儿能耐,估摸着一双儿女都没了。
他叹了声,“你好生养着吧。”
他便抬步出屋子去了。
沈清烟坐在窗台上往外瞅,只瞧着顾淮山负着手拧着眉出了院子,她忙从窗台上跑下来,推开穿衣镜进里间,小步小步的走到床前,眼见顾明渊紧抿着唇,双眸静静的张着,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沉思。
沈清烟脱掉绣鞋,爬到床上,枕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胳膊,轻轻说,“我疼表兄。”
顾明渊侧眼望她,在她眼里看到了心疼,她心疼自己。
他浅弯唇,手揽紧她。
——
顾淮山自去过静水居,就暂时歇了纳玉娇为妾的念头,那玉娇被他留在屋里,又没给她名分,又没说她以后的归宿,她嘴上没说什么,还是娇滴滴的伺候着顾淮山,直把顾淮山伺候的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顾淮山对她又愧疚,什么金子银子倒也舍得给。
但顾淮山每月的出账都从傅氏手里过,傅氏自然猜的到他的钱都花在谁身上,这英国公府的后宅内几房姨娘大多被她管的服服帖帖,也没人敢与她对着干,只除了那林姨娘以前仗着有顾淮山宠爱,还暗戳戳的不服她,这后面因着林逸景的事儿,林姨娘被关了一阵子,但顾淮山那时也照常到她院子,宠爱从没减少,顾淮山是说过不许她再与娘家来往,可她真私下偷偷摸摸和娘家人继续打交道,顾淮山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她缺钱用了,顾淮山还会从自己的月例里分一些给她。
只是顾淮山自有了玉娇,就甚少去林姨娘院里,也不怎么给林姨娘钱了,林姨娘这人最是个恃宠而骄的,也听闻顾淮山屋里进了个瘦马,但她根本不在意,瘦马算什么东西,又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玩玩儿也就罢了。
但她跟着其他姨娘去傅氏那儿请安,几个女人闲聊的时候,傅氏跟前的嬷嬷进来跟她对账,就不小心听见了顾淮山近来用钱厉害,还大都花在了玉娇身上,傅氏是极不当回事的,但是林姨娘可就急了,敢情这钱全给了新来的小蹄子,她还想撺掇着傅氏去管束,可傅氏并不接招。
这下林姨娘可真是又气又急,自是不会这么罢休。
转天就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吃食,送去给顾淮山,那院子门都没让她进,直说顾淮山出门会客去了。
林姨娘这人是有些泼辣劲的,一听顾淮山不在家中,自是让她的几个婢女把顾淮山院里的老嬷嬷给压住,她冲进院子里,见那玉娇穿金戴银,还使唤着顾淮山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颇有主母架势,登时便寻个她没有尊卑的由头,把这玉娇狠狠打骂了一顿,扬长而去。
那玉娇被打的鼻青脸肿,顾淮山回来后跟他告了一状,顾淮山直心疼不已,要傅氏将林姨娘惩戒一番,傅氏不愿插手此事,顾淮山便自己去林姨娘那儿将其痛骂了一顿,之后毫不留情的让人将林姨娘送去了庄子上。
便是林姨娘自己也没想到,她不过打了一个瘦马,竟然后半生都只能活在庄子里。
这事儿传到静水居时,雪茗在给沈清烟做风筝架,眼瞅着快到三月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