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祭室喧闹的立暗堂仪式结束后不久, 主祭室里也开始混乱起来。
在三点半左右,破解了最后一个幻境后,白岐玉就痛的失去了意识。
然后, 开始“发作”。
他分明陷入了深度昏迷,却开始嘟囔许多无法理解的话。
胡话么, 起初无人在意, 可慢慢的, 那些话越来越佶屈聱牙, 让人毛骨悚然。
下流,恶毒, 没有逻辑, 没有与现存语系对应的含义。
分明是支离破碎的疯言疯语,每一个词, 每一个句, 却都极度震荡人的三观与常理。
如果有老家青岛的亲戚在, 他们就会惊恐地尖叫“他又犯病了!”
管事莫名联想到一个电影,叫《降临》。
大意是,一群外星人到达地球, 政府派语言学专家去学习他们文字。
起初, 语言学家认为,外星人抱有敌意, 语言中尽是毁灭与杀\\戮。可后来,语言学家发现……
它们是“中立”的,甚至说, 是“友好”的。
只是, 它们的语言体系是高纬度的, 摆脱了线性时间的束缚, 它们的语言没有功能词与语序,有的,只有“含义”与“因果”。
他们的语言不是时间一截面,而是圈圈绕绕的,从始至终的“圆”。
每一个字,一个词,可清晰的辨析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或许……管家怔愣的想……或许,含义没有恶意,只是人类无法理解、无法取得信息罢了。
神为什么从来只降下“神迹”,却不说话呢?
因为随便一句话,就可能构成因果,甚至连分辨的机会也没有,蝼蚁便被过多的信息量挤爆了。
狂热与癫狂浮现他的脸上,他仿佛大彻大悟,匍匐在白岐玉床下,高呼——
“神啊!告诉我我的未来,更清晰的告诉我我的未来!”
而白岐玉翻过来覆过去的在说——
“没活。没有活。死。我死了。我活了。死活。活……”
管家与白岐玉的异常反应,差点让伪装四柱、遮掩天机的四个男人也陷入混乱。
即使早被罗太奶做好了防护,他们仍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四肢抽搐、双眼翻白的症状。
幸亏身上捆绑的钢筋让他们勉强呈“站姿”,还没有倒下。
门外守护的弟子们见大事不妙,冲进来堵上了白岐玉的嘴,并试图唤醒管家的理智。
可白岐玉短暂的沉寂后,事情愈发不可掌控起来。
他开始挣扎。
谁也无法想象被折磨的憔悴瘦削的他,身体里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管事被一巴掌甩到了祭室墙上,断了两根肋骨,三个弟子上前制服,被打的鼻青脸肿。
他浑身都在抖,空气中无形无廓的“气”也在抖……
帷幔、锦旗翻飞,七彩琉璃宝灯的火焰齐齐熄灭,然后碎在地上,发出动听的“啪”、“啪”……
遍地狼藉中,白岐玉发出痛苦的呓语:“救救我,我真的要死了……救救我……”
“亲爱的,”冥冥中,祂的声音若隐若现,“我有一件事,并没有骗你。”
“……有话快……他妈的说……”
“厉涛歌为你而死。”
厉涛歌……
厉涛歌会死?
“胡说……”白岐玉心中警铃大作,语气虚弱却精神了许多,“你他妈少咒我朋友!只剩精神攻击了是么?我看快死的是你,除了嘴炮,别的伎俩都没了!”
面对一系列不干不净的辱骂,祂却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不紧不慢的。
“……在&%¥……的下一条预言重归轨道前,”祂说,“他是死的。”
祂在说什么?
祂的语言,或许是顾忌到白岐玉,一向是“可理解的”。
汉语,正常语序,正常措辞。
白岐玉漫无目的的想,或许祂不是这样说的,但起码听起来是这样的。
但这次……祂用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词。因为这个词,让整句话都扑朔迷离起来。
白岐玉迷迷糊糊的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什么“预言”,什么“轨道”的有含义。
和祂对骂(单方面输出)让他精神好了不少,他猜是被恐惧压抑太久的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身上的痛楚到了麻木不仁的阶段。
白岐玉又有气无力的骂了几句,却听一声“吱呀——”
门开了?
灰烬独特的呛味儿,顺着赤红光渗入昏暗的主祭室,罗太奶张狂霸道的嘶吼变得清晰、刺耳。
震得白岐玉浑身又剧烈疼痛起来。
伤口像淋了热油、盐水,被扒开发脓结痂的红肿二次伤害,他疼的几近咬掉舌头。
见状,来人迅速关了门,把啸叫声隔绝门外,白岐玉才像热锅上的死鱼,缓缓地停下了颤动。
他努力抬起眼皮:“厉……厉小仙姑?”
“是我。”
“进展……怎么样?”
厉溪鸣陷入了沉默。
她看上去情况很不好,甚至说,糟糕透了。
向来整理的一丝不苟头发,正蓬头散面的垂着。
二神唱调用的繁复华丽的祭袍褪去了,只一身素净的里衣,满是尘土与脏灰。秀丽飒爽的脸上遍布泪痕。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
终于,她出声了:“你不要动。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痛苦,但我只是想问……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再拖延点时间?”
见白岐玉疑惑的皱眉,厉溪鸣破罐子破摔了。
“我哥哥……涛哥他,刚才一度失联了。他被诱惑着去了防空洞……”
白岐玉知道,计划中,厉涛歌是去取了地下水系统入口处“遗落”的手机,就可以回来的。
那个入口,探险队的人为了日后重逢、再进,用了很显眼的标识。
所以,只要找到正确的进林路,谁都不会找不到。
理论上来说,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完成,可为了保险,还是选用了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