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头发凌乱,像是几个月没有理过头发似的,胡茬也长了出来。
黑了,也瘦了,身上当年的那种锋芒,全都被磨平了,在他身上能看到那种经历了很多事后的沧桑和沉稳。
他都有点不敢认他。
“姐夫。”
“潘良,真是你啊……?”
崔长亭神色很激动。
他这个小舅子之前是去了海城,后面听说被下放了,可他不知道被下放到了哪里。
他也没往这边写过信,都多少年了,少数也有十一二年了。
他都以为他死在了被下放的地方。
站在崔长亭身后的崔婉仪,打量着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舅舅,脸上的神色有些牵强的慌。
他不是死了吗?
她对这个小舅舅没多大的印象,不过家里有他的照片,他和照片上挺像的,能看出来他就是他。
“姐夫,这些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潘良进了家门,和姐夫崔长亭寒暄着,目光找着他的姐姐。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听说你被下放了,这十几年,怎么不联系家里,我和你二姐都很挂念你。”
“舅舅。”
崔婉仪喊了人。
“这就是婉仪,你还记不记得了,我和你二姐的闺女。”
潘良离家这么些年,当时走的时候,婉仪还是个小姑娘,现在肯定认不出来了。
“我记得,都长这么大了。”
潘良冲崔婉仪笑着点了点头,可态度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崔婉仪明显也感觉到了,但没有多想,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生疏是肯定的。
“舅舅,您喝茶。”
崔婉仪手脚麻利的泡了一杯带茶叶的水出来了。
潘良接了过来,环视了一圈,
“王妈没在家吗?”
王妈是潘家人,潘乌雪都是她给带大的,因为无儿无女,后面就一直以亲戚的名义,留在小楼这照顾潘乌雪。
对于王妈来说,潘乌雪不仅是小姐,更是女儿。
这些年,潘良私下里,一直和王妈有着联系。
上次他从农场回来看望二姐的时候,王妈还在家里。
因为那个时候,崔长亭出差去了,崔婉仪在北岭,家里只有王妈和潘乌雪。
所以崔长亭和崔婉仪,对潘良回来的事,还一无所知。
“王妈……王妈身体不好,前两年她侄子把她接走了。”
崔长亭看了一眼女儿崔婉仪,然后对小舅子潘良说。
潘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没有声张,王妈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她没啥亲戚,只有一个远方表侄。
她是不会主动跟他走的,因为放不下他二姐,并且王妈早就把这当成家了,除非是有人赶她走。
“二姐。”
潘良见他二姐下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快步走了过去。
潘乌雪怔怔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潘良也不说话,任由她看。
他二姐的病,时好时不好的,有时候能认人,上次他过来,二姐躲在王妈的身后,说不认识他。
潘良都没打算他二姐能认出他,可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拉了起来。
潘良眼睛一热,然后紧紧的握住了他二姐的手。
“潘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成老头了。”
潘乌雪歪着头,瞅着她兄弟,脸上带着疑惑。
“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粗,还这么硬,你去哪了,怎么好久不来看我了?”
潘良常年劳作,手上的茧子厚的很,虽然已经离开农场两年了,可手还是很糙。
“二姐……是我……工作太忙了。”
潘良声音有些哽咽。
“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难过。”
手足无措的潘乌雪,见他这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二姐,我没事,我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潘良自小就和这个二姐关系特别好,他们没有娘,他们的爹又整天忙着做生意。
小的时候,都是他二姐带着他。
回到房间的崔婉仪,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皮箱,皮箱里装的都是叠好的衣裳。
这下,她那个小舅舅回来了,她出国的事泡汤了。
她把箱子里的衣服,又一件一件的放回了柜子里。
既然他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她们都以为他死了。
出不了国,那就意味着她外公在海外的生意,和她没关系了……崔婉仪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手上的烫伤,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哪,白烫了。
屋里的她,把手上的水泡,眼也不眨的给掐破了,很疼,不过她喜欢疼,疼能让她变得清醒。
她快速的把那股子不甘心压抑在了心底,又照了照镜子,嘴角扯出一抹温婉的笑,这才重新出去。
回到客厅的她,静静的听着他们叙旧,也不插嘴,脸上的神色,恰到好处。
任谁看到,都能看出,她是一个好女儿,好外甥女。
在听到她这个小舅舅潘良这些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的时候,她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下。
潘良只在崔家待了一天,见他二姐好好的,就从崔家离开了。
他这次过来,是要带他二姐出国治病,在这之前,他要把王妈接回来,并且还要办一件大事。
……
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
“表姑,你再把这半袋苞谷给磨了。”
一个头上扎着烂毛巾,穿着脱线毛衣的汉子,从窑洞里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半袋子苞谷。
院子里的王妈,身上穿着打着都是补丁的衣裳,正在费劲的推着石磨,身边放着一袋已经磨好的地瓜粉了。
她抬起酸痛的不行的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侄子又拿过来半袋苞谷,
“春娃,姑能不能歇一会,再磨啊?”
她累的实在受不了了。
上午的时候,给他们洗了家里的被褥,衣裳,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脚边就扔过来三袋子地瓜干,让她给磨成粉。
“姑,你想歇就歇,剩下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