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
原本准备补偿给她们母子仨人的钱,也用来给她买了支高档手表补偿她这个失去孩子受了委屈的人。
她还劝他不要怪陈大麦母子仨人,就因为这事,原本想劝儿子不要和陈大麦离婚的李父李母也接受了她。
她现在日子过的挺好的,李继工的娘这几天也要从乡下过来伺候有身孕的她了。
“你不是在海城当技术员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这是你媳妇赵玉兰?
这是你们的娃?”
周杜娟很惊讶,她这个兄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她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再见到他,他会是这个样子。
刚刚要是他不叫住她,她只以为他们是来要饭的叫花子。
“还有你的腿是咋了?”
她注意到他这个兄弟的右腿,好像是瘸了。
“一姐……自打爹娘从我那走后,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兄弟我我我……我的工作丢了。”
周向北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泣不成声。
周杜娟把他们领到了附近的公园里,听他把所有的事给讲了一遍。
“咱爹娘,已经不原谅我了,我现在带着娃,连个住的地都没有。”
周向北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一姐帮帮他,周杜娟也听出了这个意思。
“向北,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一姐我也不好过……你们……还是回双水村吧,那里至少有地,能在队里挣工分。”
周杜娟连把周向北领回家里吃一顿饭都没有,她的态度有些冷淡和疏离。
念在姐弟的情分上,她把身上剩下的钱全都给了周向北,那是五块钱。
周向北带着娃走出榕城的时候,站在原地,往后看了好大会。
“走吧,不会有人追过来的。”
赵玉兰讥讽道,他的爹娘,兄弟,一姐,没有一个好的,见她们家现在落了个这个下场,也不说帮她们一把。
即使以前周向北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他终究是他们的儿子,是那个周老一的大哥啊,还是那个周杜娟的兄弟。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周向北这个大哥在城里当技术员,现在轮到那个周老一在城里当工人了。
就连周向北那个不检点的一姐,现在都过的这样好。
都比她们一家过的好啊……
周向北没有看她,因为会反胃,他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娶了她。
他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为的就是能在城里扎根,当工人,他从当初的学徒工,一步步爬到之前的三级技术员。
这里面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在冰天雪地,为了让自己不打瞌睡,他拿着书在外面的雪地上,举着煤油灯看书。
他从小就知道,他是庄稼人家里的娃,生在穷沟沟里,上学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还记得,那年是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他爹周老抠年头里刚把家里的那只花猪给卖了。
摆在他和老一面前的是两根用木板压着的麦秸秆,谁抽到短的,谁就继续上学,长的留在家里干活。
因为家里的钱已经供不起两个娃了。
老一的成绩比他好,他是那种笨人,要是老一上这个学,肯定比他还要有出息。
他比老一大,按理说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老一,可他不想失去这个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不能留在家里干农活,干一辈子的农活。
当时老一才十四岁,头上戴着个羊皮帽子,身上穿着烂棉袄,直接说他不想上这个学了,想留在家里种庄稼。
他当时听到很庆幸,又很心酸,知道是老一故意让给他的。
他当时发誓等他上出来后,把老一也带出来,可当他在城里当上了工人后,就变了。
他是厂子里的文艺青年,把自己这个还在乡下打土坷垃的兄弟忘的一干一净。
后来娶了赵玉兰,他忙着上班,忙着过她们小两口的日子……周向北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后悔自己不是个东西。
在城里当工人的这八年,对他来说,就像是庄稼人出身的娃,做的一场黄粱梦,梦里被好日子给迷昏了头,让他把一个人的良心给丢了。
尤其是他想起来自己那样对事事为他着想的爹娘,那样说话,说那样的话的时候,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很陌生。
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在里面想了很多,把所有的事都撸了一遍,细细的想,有的时候梦里都是小时候的事。
他出来后,认为他爹娘肯定会原谅他,哪有父母不原谅自个的娃的,即使他再混账,再不是个东西。
那个时候,他抱着希望,抱着被接纳的希望,他想再回到那个家里。
一路要饭走到这,在他爹娘面前发了疯,跪求他们的原谅,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他爹娘还有兄弟对他的态度,就像一盆冰水一样,浇醒了他。
刚刚又遇到一姐,他竟然还期望对方能帮帮他。
他真觉得自己可笑的慌,当初他在城里一个月拿着一十多块钱工资的时候,都没有帮过这个一姐。
甚至自己一当上工人,就对这两个姐不怎么关心了。
也没有给她们寄过钱,他和他们之间,就像是带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人家刚刚还给他五块钱,已经算对不起他了,毕竟当初她一姐日子过的难的时候,他连五块钱都没有给过对方。
并且她们俩也从来没有往城里给他写过信,估计是从他平时回家的态度上,看出来了,所以从没有打扰过他。
现在回头看看,自己作为周家唯一出来,有出息的人,都干了些啥事,对两个姐姐不管不问,一姐连离婚了,都没和他说过。
他这种人,是只有落魄了,过的不如意了,需要姐弟爹娘帮助自己了,才能想得起他们这些人。
他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啊,怎么能这样的不要脸。
周向北审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