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啊?
比如曹妃就很看得出来。
她心知陛下虽对胡娴妃大方,实际上并不喜好奢靡,因此胡娴妃打扮的有多雍容华贵,曹妃便有多么人淡如菊干净简朴,两人暗中较劲十几年,早已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尤其还有个皇帝在里头当搅屎棍,那就更加彼此仇视。
樊珈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大脑会超载。
“……所以曹妃捧谁,胡娴妃就会把谁踩下去,曹妃恨谁,胡娴妃就要拉拢对方,反过来亦然。”
尤尚食说得语重心长,樊珈点头表示了解,那天在万真宫,十一殿下突然提起尚食局,其实就这件事而言,尚食局跟奚官局闹不起来,两位尚食与内令太监都很清楚,彼此只是主子们纵横博弈的棋子,可架不住胡娴妃要拱火。
从这点来看,胡娴妃跟皇帝还是挺般配的,俩人都爱当搅屎棍,但论心眼,皇帝吊打十个胡娴妃不成问题。
宫里很多事情看着简单浮于表面,实则根本不能深究,一旦往里了查,想全身而退都难。
幸好樊珈对所有古人都没有滤镜,所以显宗皇帝干的这些破事,她也没感到心碎,男人嘛,狠毒一点叫无毒不丈夫,女人要是狠一点,那就叫最毒妇人心,双标都叫这群古人给玩明白了。
哪位金枝玉叶闯出祸,最先被怪罪的绝对是生出他们的宫妃,可是皇子们到了八岁就要搬出后宫,怎么看,这教育问题也该找上书房的先生们,以及皇帝吧?不是子不教父之过吗?
不让宫妃们亲自教导,又怪她们教不好。
要樊珈说,最该对此负责的就是皇帝。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樊珈不敢跟尤尚食讲,只有见着无名的时候她才会彻底放飞。
还有半个时辰才是未时,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已陆陆续续自北门入宫,像这样的大型宴会,尚食局上上下下不得闲,樊珈也一样。
她现在虽无品级,在尚食局内却也算是小小女官,手下带着十来个人呢,宫女太监都有,幸好她被安排在偏殿负责茶水,不像其它人又是要进去伺候又是要传菜。
她坐在小板凳上,有人拎着茶壶进来,就指挥着添水,外头舞乐阵阵觥筹交错,这些不属于樊珈,她这回是真真儿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她可以悄咪咪透过门缝往外看,权当自己也凑了回热闹。
因为只隔着一扇门,而且为了添水方便,门都没关严实,声响听着很是清晰,大殿烧着炭盆,但面积太大,只能说没那么冷,而不是一点不冷。
这种温度下,负责歌舞的宫女们还穿着轻薄飘逸的舞衣,她们转圈时,樊珈看见了呼出来的热气……这时就显出看茶水的好来了,不冷,还能喝口茶,宫宴的茶用的可不是她们宫女平时喝的那种茶沫子,而是上等的宫廷贡茶,光茶香就不一般。
后宴整体上是安静的,品级最低也是正五品官员亲眷,讲究得很,樊珈都替她们累得慌,每个人都坐得板板正正,拜见皇后时,从她这个角度看见的女眷们,起身时连裙裾与头顶步摇都一动不动,足见礼数周全。
哪怕是僵尸吧,双手抻直了往前跳,那帽子上的翎羽还要晃悠两下呢。
宠妃系统叹气:“看人家规矩学得多好。”
“拉倒吧。”樊珈不屑,“让我学这种规矩还不如杀了我。”
她以为当宫女时学的那些就够反人类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有一山高,让她不能翘二郎腿不能瘫倒不能一蹦一跳,不如一刀给她来个痛快。
樊珈就听她们说话,个个轻声细语,无非就是你家老爷最近如何,我家老爷最近如何,再不然就是令爱及笄了是否婚配?令郎定亲了没?你这钗子真好看是XX楼的吗?……当然最主流的,是共同对皇后及品级高的宫妃们吹彩虹屁。
樊珈想象中那种暗潮涌动勾心斗角的情况并未发生,除了话题严重重复外,后宴的整体氛围还算和谐,想也是,这可是宫宴,得多没脑子才敢在这种时候动小心思?皇后娘娘可不吃素。
宠妃系统无情道:“呵呵,就算人家字字句句都是刀剑,恐怕你也听不出来。”
樊珈:“你好烦。”
一直到宴会过半,尚食局精心准备的果冻才开始上,每一桌按照人头数上,一人就一颗,盛在极为漂亮的白瓷盏中,一开始没人在意,直到一位贵女将盖子揭开,看见里头晶莹剔透的梅花果冻,这才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她羞红了脸,慌忙向皇后请罪:“臣女失礼,还请娘娘恕罪。”
从樊珈这个角度看不见皇后,除非她把脑袋伸出去,可惜她不敢,再说就算伸出去也看不到,因为离得太远,视力再高也不好使。
皇后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态度温和地表示无妨,问她何事惊呼。
这位贵女恭敬答道:“方才上了一道点心,臣女揭开后发现这道点心美貌无比,惊艳之下,便有些失态。”
“哦?”
这话令皇后也产生了兴趣,她对这桌菜色不能说满意,也不能说不满意,宫宴嘛,来来回回都是这样,有些菜即便好吃,但登不得大雅之堂,便不会在宫廷膳食中出现,尚食局做事一向中规中矩,皇后不会刻意寻她们麻烦。
她端起白瓷盏,揭开盖子,不由得挑眉:“这是何物?瞧着好看得紧,也不怪你这个小姑娘看了惊讶,便是本宫也未曾见过。”
有皇后发话,谁敢不夸?何况这果冻是真好看,什么颜色都有,能根据果冻中的水果或是花瓣判定它的口味,很快女眷们便发现彼此的果冻味道好像不一样,有人是橘子,有人是桃子,还有人是鲜花……一时间,这偏殿之上,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