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防一体,毫无破绽——不过,要钻老林子,或者在大平原上打会战,军阵就没那么管用了。所以狗獾也好,曹蛟龙也好,对于战阵都不是非常熟悉,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东西,因为这正是百年前敏朝平定倭乱很重要的一招。
“除此之外,再训练一些守城的手段,差不多这就是敏朝作训的全部了。但哪怕就是这样,熬灯点蜡,一点也不藏私,玩命的练亲兵吧,一旦离开城池,那些亲兵的作战素质,其实也无法和建州的牧民相比——可以说敏朝的练兵制度虽然有,但效果却并不算是很出众。”
曹蛟龙也没有隐瞒狗獾的意思,就像是狗獾也把建州兵制和作训内容坦然告知一样,因为这些知识在辽东并不属于什么秘密,至少在他们这个级别,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辽东将领和建州贵族的关系,其实不像是外人想象的那样水火不容,反而可以说是很熟悉的,因为他们存在战略联盟的可能,这也是中央朝廷应对边番的故智。
哪怕现在狗獾在宁锦城中做客,也绝不会有人来□□他的,恰恰相反,大家对他都会很客气:他的父汗已经很老了,身体逐渐衰弱,狗獾是受宠的幼子,按照鞑靼人的规矩,幼子守灶——很多番族都是如此,最后一个孩子有继承权,虽然狗獾还有一个弟弟,但是远不如他受宠,而他的母亲恰恰是元妃大福晋,既然狗獾来到了汉人这里,证明他受到了兄长们的排挤,无法在建州掌握实权,那么,等父汗去世之后,汉人完全可以支持狗獾继承建州,通过狗獾来实际上掌控建州,结束敏、建争端。
事实上,狗獾对于这层用意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离开建州南下,是父亲为了挑选一个出色的孩子来六姐这里斡旋,也是母亲为了保全自己的计策,父汗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强健,而母亲和兄长的关系僵硬疏远,父汗一死,能保住母亲性命的绝不是在眼前的孩子,而是远在买地的狗獾——
狗獾已经仔细研究过买地的政策了,确信自己可以引用‘王良妃案’的故例,为母亲之死提前备案,如果母亲去世,那一定是兄长们下手,同时请求买地庇护,这样,在买地拿下建州之后,可以用此案作为抓手,大办此案,公然除去父汗的成年子嗣,达到斩草除根的效果。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这些谋略是为将来准备的,此刻体现在马车中的,只有他和曹蛟龙之间彼此格外的友好和投契,两人议论着敏、建对于新兵的训练,以及背后隐藏的逻辑,倒是越来越起兴,车厢内的蒜味也逐渐散去——这会儿,老陈可不说话了,他一语不发,眼睛眨巴眨巴,好奇而又专心地聆听着两人的谈话,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增长见识的机会,就连武宁奇也是饶有兴致,时不时恰到好处地问上一句,确保话题继续下去。
“这么说,敏朝的作训,内容还是要比建州多些的!”
“那是自然,毕竟敏人的战争要更复杂一些,而且多数兵丁都是农耕出身,不像是建州、鞑靼兵丁,本来就是猎手,自然是天然的骑兵战士。我们的训练都是融化在日常生活里了。就像山丹夫,他才十岁,已经走了几千上万里的路,马已经骑得这么好了,还不会说话,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弓箭,如果他还在草原生活,再过几年,他的骑射不就能比得上汉人这里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吗?”
狗獾也是来了谈性,在老家,他身边环绕的包衣奴才中,没有什么人能和如今这几个乘客相比,他们的谈吐中所透露的见多识广、敏捷多智,自然也要大大胜过他平日接触的新兵,他仔细地解释着自己的思考,“农耕者注定善守,守如土,慢慢的,一天天的建筑,久而久之,坚不可摧。游牧者善攻,攻如火,就像是草原的大火,很快,一下就烧过去了——但是,注定无法持久。”
这个比喻,算是把敏、建的区别给说完了,曹蛟龙也点起头来了,武宁奇总结道,“守者固然坚不可摧,但却也要日积月累,一旦中断,再要重启那就事倍功半了,守也有守的艰难,受影响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像是现在,天候不好,小冰河时期一开始,各地饭都吃不饱了,哪有余力再加筑城防呢?而一旦少了这种日积月累的加固,防线便摇摇欲坠了!”
至于攻者的难处,那就不必说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边番的攻势是难以持久的,一旦不能见功,就有内部分裂的危险,譬如现在的建州,实际上就正在分裂的边缘摇摇欲坠,如今争论的重点,反而是要投靠敏朝,还是投靠买地。但狗獾不愿在这些事上多说,因为这和练兵、军制不一样,还是很新鲜的消息,不该拿出来到处乱讲,他便一笔将其带过了,道,“至于买地这里的练兵作训,这里的军制……”
他犹豫了一下,思忖着说,“怎么说呢,并不是攻,也不是守,不能简单的用攻守、土火来形容,如果要说的话……我觉得可以这样说——”
“比起敏、建来说,买地的作训,不是训兵,而是在训将军!”
“——不,甚至是敏、建的将军,或许都还不如买地的兵丁!”
这句话,口气无疑是有些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过火的谄媚,至少在老陈这里,第一时间或许是这样想的,他立刻失笑了一声,泄露了一丝在嘴巴里酝酿许久的蒜味——但是,武宁奇和曹蛟龙却并没有不以为然,恰恰相反,曹蛟龙神色一动,深思片刻后,竟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狗獾兄弟说得是!”
他用建州语叫了狗獾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