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港客人太多,外来人口集聚,布市里小偷又多起来了。”
这小偷小摸的事情,和繁华市场就犹如光影的两面,自然是相伴相生的,虽然买地这里刑法严峻,偷儿一被抓到当场,人赃并获的话,立刻就是送走苦役,绝不可能短期内还把他放出来。但要知道,这人赃并获四个字可是不容易做到的,因此漏网之鱼还颇是不少。
尤其是一些孤儿院的幼童,平时做报童来工读的,因为长辈照顾不过来,染上手脚不干净恶习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市场对于聘用这些幼童跑腿,一直是颇有顾忌的。反而是在居民区走街串巷的卖报送信,这行当用起他们来不必担心这个。
这还养成了市场内,小额交易现钞结算,大额交易用记名支票,现场去银行交割的习惯,楚细柳在绍兴经营厂子,对其中的讲究相当了解,到了羊城港这里,便是规矩有所出入,但也能适应过来——这样看,鲁二的存在便很有必要了,如她这样第一次上门谈买卖的,先要一些现货回去小规模试做的话,是要现钞付清的,有过一两次来往,订货数额又大了,店家才愿意和她去银行交割记名支票。所以,现在鲁二怀里还有一万块现金的,这要是楚细柳揣着,以她如今的财务情况来说,难免惴惴,鲁二习过武,耳聪目明,又人高马大的,那些偷儿也是欺软怕硬,很少敢主动招惹鲁二,被偷的风险可就小得多啦。
所以说,一般的豪商也好,敏地的贵人也罢,都喜欢聘请武师,真不是没有道理。楚细柳见张九娘使唤鲁二,心中也十分羡慕,暗道以后若服装厂做起来,也要找个一两个武师傍身。不过,鲁二也就只能起到护身之用,对生意上的事他就半点也不懂了,他也一句都不多问,只是跟在楚细柳背后,看她一间间铺子看过去,大多数都只是驻足片刻,偶然有见到葛布,停下来拿手捻一捻,问问产地也就离开了。
倒是楚细柳,因为鲁二实际上是张九娘的耳目,再加上哪怕鲁二不回应,把话说出来也能清晰思维,三不五时还和鲁二解释道,“这葛布从前是雷州最上乘,琼州也多有织葛布来卖的。但正因为这两处的葛布名声在外,价格被炒得很高。实在这种布匹纺织起来难度不算太高,主要还是看葛麻的质量和染色的牢度。”
“如今开拓南洋,雷州、琼州很多客户人家都搬迁去了南洋,我们汉人新民和南洋土著不同,是一定要穿衣服的,这棉布和葛布比起来,在南洋天气里便是葛布占便宜了。所以南洋葛布如今也是盛产,价格还要便宜不少,只是质量难免就良莠不齐了。还有西南百族,也多有纺葛的习俗,这些百族人的妇女,一般来说都非常的勤快,迁徙出来之后,屋前屋后总要种一些树木,有做调料用的什么臭菜树,用来捶着吃的青木瓜树,染色用的芒果树等等,葛麻自然也少不了!”
“这些妇女,也会纺些土葛布零售,这种土葛布就更便宜了,不过有一点,只能买本色,但凡是染色的,都会褪色,因为他们用的都是植物染料,色牢度不好。偶然有一些扎染、蜡染的布,那就多是她们从老家带出来的老布了,买地这里染房不多,都是在厂里染了,他们便多改为织本色布。”
“这种本色布,虽然做一整条裙子,灰突突的不显眼,但拿来做内衬、封边、抽绳的料子,口袋的里料,却是合适。其余葛布我们在市场上看到好质量好颜色,价格合适的也都可买一些。至于香云纱,这个就没有办法,只好到厂家档口去了,这个是敬州特产,别地虽然也有,但产量稀少,一般我们在羊城港看到的香云纱档口,都是敬州纺织厂供货,质量和价格都相差无几的。私家做香云纱的工坊,现在还很少,质量和价格也都不能和官厂相比。”
私人的厂子,要和官厂竞争,其实是很难的,这官厂的布料,生产规模和销售渠道就都不是私人厂子能比,又时有技术创新,可以降本增效,名头也响亮,大家都更认官料。就和以前喜爱官缎、官锦一样,非得是要到官厂的产品质量差、审美落后,不受大家中意了,才有私人厂子起势的机会。楚细柳对此的感受是非常深刻的,从前她开服装厂,是捡官厂的剩饭吃,现在重新做衣服,定位一上去,立刻也要找官厂出品,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两人这里,便先去买香云纱,要看香云纱的存货来决定产量,再去决定买多少葛布,果然,走到香云纱档口一问,只有四匹了,而且到货时间是未定的。“如今这香云纱,天纱的名头打出来了,实在是太好卖了,尤其是近日城中商贸云集,对于买地自产的纱料都感到好奇,虽然价格高昂,但一看之下,满意非常,慷慨解囊的豪商也有许多。还有人想大量订货的,都无法许诺交货时间,我们敬州纺织厂的香云纱,如今都不订货了,现货现卖,也不预留,也不赊欠,一匹以下的交易,也不去银行,都是现金。”
他们官厂,人员充沛,旁边还站了两个厂子里的武师,犹如鲁二从前一样的,那肯定不怕别人来偷钱。当然,也不讲价,楚细柳忙道,“那这一匹多少米,多少钱?”
她已经算过,大概一匹纱能做七八条裙子是细工省料了的,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