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满身煞气与鲜血走来,本已经一片混乱的街头反倒是宁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是避开瘟神一样忙不迭的为文搏让开道路。
这样一来混乱程度倒是减轻不少,文搏附近已经没了东洋人捣乱,无辜的群众也逐渐找回了镇定,开始往街边墙角躲避,有些好心人还扶着伤者一同躲避。
而文博看到擂台上,不知何时站着那头关公狮,此刻舞狮之人将黑红色的狮头抱在手中,背对着文搏,看向倒在脚边无人理会的马三。
文搏看不见舞狮之人的面目,但是高台之上,并不只有狮头站着。
“好了,咱俩斗一辈子,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没死,你徒弟倒是死了。”说话的这人藏身在舞狮锦被当中,话语间毫不留情。
“是啊,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今日只能送他一程。”这人此时抱着精美的关公狮狮头,身材高大可是头发花白了大半,挺直的脊梁也佝偻下去,显得衰老无比。
正是马三的师父,宫宝森。
谁都想不到一代北方武林宗师竟然还是个舞狮的好手,这源于当年他主持北拳南传时,在南方武林与诸多武师结交。而南方的武馆几乎每一家都要练习舞狮,他们很多时候有了矛盾都会用舞狮夺魁的方式分个胜负。
因此宫宝森入乡随俗学了几手舞狮,凭着出色的武学功底,宫宝森装作舞狮队当然无往不利。
唯独藏在锦狮被里的那人也会舞狮,这一点连宫宝森都不知道。只是宫宝森此刻没心情跟他斗嘴,长叹一句后说道:“好在马三最后想明白了,那一手迎门挥扇是我教他的第一招。我本想着这次他走错了路,要教他最后一招老猿挂印。可是来不及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要你亲自送他上路,算是丧事喜办吧。就是可惜了咱们这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关公狮,啧啧,大门派就是讲究,清理门户都要弄个名堂,要带着关公狮行家法真特娘……”锦狮被里的人说话格外刻薄,宫宝森还拿他没办法。
“你就一直这么藏里头?”宫宝森头脑昏昏沉沉,不想和老对头较劲,他们早年一个是大内侍卫统领,一个在小站练兵时就当教官,不说是深仇大恨吧,也跟死我活差不太远。如今能凑到一起准会让熟悉他们的人大跌眼镜。
此时宫宝森眼睛看着徒弟惨状,心里头痛苦无比,不但最后马三死了,津门的动乱依旧发生了。
宫宝森早就料到东洋人会利用这场比武制造动乱然后实行他们的计划,于是一早装作舞狮的潜伏在利顺德当中,就是为了在比武前杀死马三,揭露东洋人的阴谋。
可是千算万算宫宝森都没想到居然在东洋人的队伍里见着了自己失踪的女儿,于是他犹豫了刹那。
哪怕他下一秒就狠下心肠要继续动手,哪怕马上他就会在失去爱徒的同时失去女儿。
就是这刹那的犹豫,机会已经失去了,仿佛天数一般,他背后的那人告诉他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绣球有古怪。
当时他们两人舞狮并没有真的触碰到绣球,可是锦狮被里那人趁着跃下的功夫非常近的观察了那颗高挂的绣球,告诉他绣球里头藏了东西。
虽然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可是宫宝森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东洋人,如果是他来策划这一场动乱,还有什么比在绣球里放个炸弹更简单呢?
所以宫宝森知道这时候再去杀了马三已经没用了,东洋人照样会引爆绣球里的炸弹,制造出剧烈的动荡。
宫宝森无奈之下选择了先解决绣球里可能存在的炸弹问题——既然绣球都放了炸弹,东洋人总不是做慈善的在别的地方不安排炸弹。一旦爆炸不但会造成巨大混乱让东洋人的计划得逞,因此造成的死伤必定极大。
于是宫宝森钻进利顺德里之后马上进行排查,凭着极其高超的轻身功夫,宫宝森很快找到了顺着绳索延伸到绣球里的引线,又顺着引线寻到剩下几处炸弹所在。
可惜那些地方都有人守候,宫宝森只能暗中剪断引线,心中祈祷没有其他未被他找到的隐患。
老天垂怜,宫宝森在沉痛当中庆幸最后炸弹并未爆炸,他在比武时的努力没有白费。
然而老天爷给他的回报同样令人绝望,宫宝森在利顺德顶楼亲自见证了自己的徒弟马三被人活活打死的景象,这份痛苦无异于钻心剜骨。
而且还有个老不死的一直站在身边幸灾乐祸,于是宫宝森就问他一直要藏在锦狮被里吗?
那人吐了口痰,回答道:“台下那小子感官太敏锐了,我要是脱下被子一眼就得被认出来,不成。”
“你这身高身手,他还能认不出?”宫宝森气急之下反问道,“你神枪李什么时候是藏头露尾之辈了?!”
“话不能这么说,他没看到我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要是认出我了以后怎么办?我可是跟他约了半个月后就要打上一架,他要是知道我身子骨还行,那不得全力以赴?兵者,诡道也,不可不查!”说这话的,除了李书文还能有别人?
实际上宫宝森知道李书文装作身体无恙是在骗他,对于一名武学宗师来说光看气色就知道对方身体状况,谁都别想瞒过对方。所以当宫宝森找上李书文的时候已经不抱期望,为的是交代后事。
李书文当时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如果安心休养或许还能多活几年,高强度的跟人打斗,那生命真就如风中残烛了。可李书文一听这事情跟东洋人有关,哪还忍得住不出手?
性烈如火的神枪李一辈子从没对东洋人服过软,哪怕半只脚踏进坟墓里,另一只脚也得先踩死一个东洋人来清理鞋底方才安心迈进去。
叹了口气,宫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