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扩的话顺着江水传过淮江,众多青云道弟子无言地望着这个方向,心情复杂,他们不曾想过,输的会是欧阳扩。
在这一刻,青云道弟子看向太上葳蕤的目光中难掩敬畏之色。
欧阳扩是渡劫大能,是青云道能立身方禹州,立身东域的支柱之一。有渡劫修士在,青云道才有资格跻身方禹州最强的几大势力。
而现在,欧阳扩却在他们面前,败给了太上葳蕤。
或许唯有亲眼见识过后,才能真正体味到妖尊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太上葳蕤裙袂扬起,在她身后,随着阵纹破碎,这艘楼船缓缓倾塌、解体,船上青云道弟子先后落入水中,情状狼狈。
落水众人连忙御起法诀,向其他楼船游去。
欧阳扩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扬声开口:“让行——”
让行——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青云道的楼船向淮江两侧退去,战旗早在方才便被翻滚的江水浸湿,失了最初的气势。
至此,罗浮教想借青云道之手,将青鱼拦在淮江上的谋算便彻底落了空。
欧阳扩看着这一幕,咳嗽两声,仍有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太上葳蕤虽然不打算杀他,但他既要拦路,总该付出些代价。
吞服下丹药,经脉中的痛楚总算得以缓解几分,欧阳扩心中苦笑,罗浮教这笔灵石,青云道却是没有本事拿了。
在楼船退开之时,青鱼的飞舟也动了。
这一次,已然没有人能够拦下青鱼的去路。
青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被褚千欢搀扶着回到楼船上的欧阳扩看着太上葳蕤的背影,心中忽地响起了一声深沉叹息。
他想起了一个人,百多年前,令整个中域都匍匐在她脚下的女子,太上皇族帝女,太上霄云。
在她手中,太上皇族的疆域不断拓宽,最终得以一统中域。
彼时天下,有资格与太上霄云相提并论的,不过一个萧无尘。她如曜日当空,在这样的光辉下,生于同时代的修士,未免会显得黯淡几分。
欧阳扩已经很少会回忆昔年旧事,毕竟过往已成过往,多思无益,但这一刻,看着太上葳蕤,他忍不住想起了故人。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太上霄云的影子。
“或许,你我又要得见另一个传说了。”欧阳扩怅然叹道。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褚千欢还是听得很是分明。
摇了摇折扇,褚千欢一双桃花眼中噙着淡淡笑意:“或许有朝一日,长老与我也会成传说——”
欧阳扩闻言不由失笑,他转头看向褚千欢,口中道:“千欢,过了这么多年,你这厚颜无耻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掉?”
褚千欢故作姿态地思索一二,这才回答:“大约是改不掉了。”
见他如此,欧阳扩笑得又咳了两口血,随手抹去,有些惋惜道:“如此一来,罗浮教允诺的那笔灵石,却是落空了。”
闻人颜请青云道出手不过先给了成灵石,剩下的,要等青云道将青鱼成功拦下,才会送去青云道山门之中。
而今欧阳扩拦了太上葳蕤未足一个时辰,自然不能指望罗浮教为此买账。
褚千欢含笑道:“这灵石未免烫手,不拿也好。”
欧阳扩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认为,青云道不该再助罗浮教?”
罗浮教曾是苍栖州一大势力,与青云道早有交情,不过这样的交情多少是有点水分的。这么多年来,罗浮教被天水阁打压得如过街老鼠,青云道却是从未打算出手相助。
而今罗浮教崛起,两派这才恢复了往日‘交情’,不过这样的交情,显然薄弱得一戳就破。
“罗浮教太心急了。”褚千欢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这一点,欧阳扩也是认同的,他道:“除了请我青云道出手外,闻人颜尚且还有别的准备,这一次,她应当是下定决心,要先于妖尊夺得延津一带。”
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欧阳扩随手擦去,神色堪称淡然自若。这血一时止不住,便只能随它去了。
“千欢,你觉得这一次,谁的赢面大?”
“我觉得,”褚千欢望着飘远的青鱼旗,缓缓道,“她不会输。”
这个她,显然指的是青鱼旗的主人。
欧阳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忍不住问道:“为何?”
他为何能这般笃定?
褚千欢挑了挑眉,回道:“大约是直觉。”
他的直觉便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褚千欢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便是靠着直觉,他才能避过无数生死险境。
心念转过,褚千欢最终还是没有将燕愁余就在青鱼阵中的消息告知欧阳扩。
天衍宗地位特殊,燕愁余为其门中弟子,他的动向一旦被泄露,定会引来无数注意,甚至天衍宗也会被卷入非议之中,被世人怀疑是否打算插手苍栖州之事。
就算天衍宗本无此意,流言之下,真相如何往往都不再重要了。
既然燕愁余亲口说了天衍宗不会干涉苍栖州争斗,褚千欢便相信他。是以权衡之后,褚千欢并未向欧阳扩提及。
虽然他才被逼得自投淮江,但谁让他向来大度呢?褚千欢摇着折扇,自矜道。
燕愁余显然不知他这般想法,此时他站在飞舟船头,向自空中落下的太上葳蕤扬了扬唇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一人身上。
飞舟上众多青鱼修士,此时皆是用近乎灼热的目光看向太上葳蕤,敬畏之外更多几分向往。
“我等,恭贺尊上得胜归来!”
以余紫嫣为首,一众修士齐齐抬手行礼,姿态恭谨。
青云道门中有名渡劫,势力比之天水阁也不差,在东域也是赫赫有名的仙门大派,而今在太上葳蕤面前,青云道却只能选择认输让行,也难怪青鱼一方修士心中激动。
太上葳蕤微微颔首,神情中让人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