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上葳蕤目光看来之时,玄阴众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同为渡劫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他们。
烛火静默燃烧,大殿最前方,象征玄阴之主的尊位无人落座。太上葳蕤拂袖一挥,玄铁所制的御座便四分五裂,再不复威严。
这一声像是响在殿中众人心中,此后,天下便当真没有玄阴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太上葳蕤身上,她要灭玄阴,又会将他们如何?一把刀悬在颈上,让人不寒而栗。
在一片沉寂中,太上葳蕤再次开口:“不想死,就滚吧。”
她是让他们走?
闻听此言,玄阴之人彼此对视,眼底俱都难掩意外之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妖尊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几息之后,有人望了太上葳蕤一眼,率先向殿外飞奔去。
太上葳蕤没有拦,她站在原地,着一身白衣,像是不染纤尘。
看着那道黑影顺利消失在殿外,剩余玄阴之人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向殿外涌去。
谁也不知道妖尊会不会改了主意,自然要趁现在赶紧逃。
另一边,燕愁余躲开利刃,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女童腾跃落地,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与她一样做出防备姿态的,还有牢笼中众多孩童。
燕愁余笑了笑,并不计较,只温声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说罢,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抬步离开。
在他背后,被玄阴当做蛊虫豢养的孩童们小心翼翼地爬出暗室,在意识到看守的刺客都已经没了气息后,蜂拥着扑了出来。
燕愁余顺着黑暗的甬道向前,看着他身后倒下的众多刺客,玄阴之人望风而逃,无人主持,地宫内乱作一团。
待他确定地宫之内已经没有关押的无辜之人时,才转身向太上葳蕤所在之处行去。迎面有黑袍裹身的玄阴高层仓皇逃窜,燕愁余收敛气息,未曾出手阻拦。
倘若他没有看错,玄阴中人所用的身法,与葳蕤,竟像是同出一脉。
燕愁余眼中闪过深思之色。
待他赶到大殿之时,长陵已经带着一众小孤山弟子赶到此处。
在长陵看来,玄阴干的可是暴利行业,数百年积累,所藏定然丰厚,师姐既然要灭玄阴,小孤山便不可错过这笔浮财。
玄阴以刺杀为生,这样的灵石,长陵拿得并无负担。
当然,他此行顺道也将桑墨押来。
早在夜游城中,桑墨已经被太上葳蕤以禁制封住全身修为,除非实力在她之上,否则根本不可能解除这道禁制。
此时站在大殿之内,看着上方四分五裂的御座,桑墨袖中右手紧握成拳。
玄阴是他数百年心血,也是他立身倚仗,却在短短数日之间,毁于一旦,便是以桑墨心性,此时也难以平静如初。YUShUGU.
“燕师兄!”长陵兴冲冲地向燕愁余一礼,“你们动作真快,这才不过两日就找到玄阴的老巢了。”
燕愁余向他颔首,目光自桑墨身上掠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太上葳蕤将绘了玄阴地形的玉简扔给了长陵,有长陵在,玄阴败亡后的俗务便不必她费心。
在长陵带着众多小孤山弟子离开之时,燕愁余开口叮嘱道:“此处地形复杂,加之玄阴刺客身手诡谲,你与小孤山师弟师妹都理应小心。”
长陵正色回道:“师兄放心。”
说罢,又从纳戒中取出玉衡:“这回还有萧师叔同我们一道来。”
燕愁余失笑,有萧师叔在,他便不必担心了。
长陵带着众弟子离开,大殿之内骤然空了许多。
鲜血在地面蔓延,率先对太上葳蕤动手的玄阴刺客尽数倒在这里,黑袍老妪倒在大殿中央,再无声息。
幽蓝的丹丸出现在太上葳蕤掌心,缓缓浮上半空。
玄阴向来以幽冥寒毒控制麾下刺客,作为天下奇毒之一,幽冥寒毒无法根除。缓解毒性的解药必须每十日服下一枚,否则寒毒侵蚀经脉,不仅时时受冰寒之苦,修为也将为之倒退。
桑墨对上太上葳蕤平静的目光,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一瞬,他已经猜到她想怎么做了。
指尖微动,幽蓝丹丸便落入桑墨口中,随即化为丹液滚落喉中。桑墨双手被缚,便是挣扎也做不到,只能沉沉地看着太上葳蕤。
像是有一股寒气落入了肺腑之中,随着血液流动,寒气行经全身,刺骨冰寒让桑墨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这便是妖尊为我备下的厚礼?”他脸色惨白,却还是勾起了一抹笑,“桑墨,谢过了。”
太上葳蕤也笑了:“自是不止如此。”yushugU.
她眸中似有无尽深渊,叫人一眼望不见底。
指尖划过,桑墨腕上现出一道血痕,就在这一刻,嗅到了血腥味的血红蛊虫振翅飞来。
桑墨瞳孔微缩,下意识想退后,但已经来不及了,蛊虫已然顺着他的伤口潜入经脉之中,转瞬失了踪影。
“太上葳蕤——”桑墨一字一句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若是可以,他现在大约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太上葳蕤唇边笑意微深,眉目潋滟,抬眸时让人觉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服过幽冥寒毒,又被种下天乾燃血蛊,下场当何如?”她虽在问,语气却很笃定。
桑墨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半跪在地,他艰难抬头看向太上葳蕤,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问:“你识得我。”
太上葳蕤没有否认。
“那你又是为何这样恨我——”桑墨不明白。
“本尊如今,不过是将你做过的事,尽数奉还罢了。”太上葳蕤漠然道。
“我何时所为,太上葳蕤,我何时做过!”
太上葳蕤抬步,越过桑墨向殿外行去。
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在你所不知的未来。”
地面阵纹亮起,在灵力作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