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引着太上葳蕤向静室走去,姿态妖娆,云鬓上簪了一支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摇。
看得出来,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但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损于她的美。
推开门,十一娘回首向太上葳蕤妩媚一笑,抬手请她入内。
目光相对,太上葳蕤未曾犹豫,越过她走入房内。
十一娘嘴边笑意更深,她跪坐在桌案前,放下团扇,并不急着说正事,反而亲手为太上葳蕤斟了一盏茶,动作赏心悦目。
将茶盏向太上葳蕤的方向推了推,她曼声道:“上好的灵露白毫,道友不妨试一试。”
“放心,这茶里,可没有毒。”
她说着,冲太上葳蕤眨了眨眼。
茶香氤氲,热气蒸腾而上,少女的面目显得有些模糊,太上葳蕤淡淡开口:“茶中的确没有毒,只是喝了茶,再闻了这房中的香,大约便只能任你宰割了。”
十一娘脸色微变,她抬脚踹翻了面前桌案,兔起鹘落,飞身向后退去。
太上葳蕤拂手,木质的桌案从中碎裂,砸在了两旁,原本置于其上的杯盏摔落成无数碎片,发出清脆响声。
十一娘手中灵力亮起,暗门洞开,她如同游鱼一般向其中跃去。
但太上葳蕤的动作比她预计的更快上许多,黑袍扬起,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不过瞬息便出现在她身旁。
玄黑色的丝弦横在女子颈间,其上泛着冰冷寒芒,只需分毫,便能割断她纤细的脖颈。
十一娘只能僵硬地停下了动作,目光瞥向一旁的太上葳蕤,干笑道:“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请你品茗,你却对我动手,未免有些过分了。”
这番话虽不算颠倒黑白,倒也相差不远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引动灵力。
这处静室中,自己可是请人重金布下了重重阵纹,想在这个地方对她动手,实在是做梦!
地面阵纹刚要亮起,一缕乌黑长发从半空掉落,十一娘呼吸一滞,指尖灵力消散。
“下一次,掉下来的,就不只是如此。”
太上葳蕤徐徐开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十一娘在北域摸爬滚打许多年,自然听得出,她说的话,并非只是威胁。
“道友不怕杀了我,就再也寻不到你要找的人?”虽然生死都在旁人掌控之中,十一娘也并未现出什么惶然神色,含笑问道。
太上葳蕤勾起唇角,眼中却不带什么笑意:“客舍外挂了盏梅花灯,既是买卖消息的地方,想来有什么人投宿,都有记载。”
所以无论十一娘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十一娘低头看着横在自己颈间的丝弦,太上葳蕤的手很稳。
沉默一瞬,她识趣地从纳戒之中取出玉简:“看来道友并非第一次来北域,竟是我走了眼。”
太上葳蕤无意与她多说什么,玉简浮在空中,她将神识探入,数日间投宿客舍的修士形容相貌皆现于眼前。
她很快便找到了关于裴行昭的记载,而与裴行昭同行的,正是喻梦丘。
以喻梦丘元婴修为的境界,加上他在符文一道上的造诣,在这夜游城中,就算打不过,要跑应是不难。而太上葳蕤截下的灵蝶,应是有人提前备下,而非临时传讯,这也符合裴行昭小心谨慎的性情。
那么他们失踪,最大的可能便是被人偷袭,骤然失了意识。
太上葳蕤指尖微微上挑,将两人相貌投映在半空中,她看向十一娘:“是谁动的手。”
不必察看,她也可以确定,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客舍之中。
十一娘看了一眼,笑道:“这两位啊,白日出了门,也不知往何处去了,再没回来。”
“至于其他,我却是不知的,客舍的人这样多,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可没有人手一一盯着。”
“是么。”这话听起来颇有些道理,但太上葳蕤只是意味不明地吐出两个字。
她的语气不见什么起伏,十一娘的心却忍不住高高悬起。
眼前少女的年纪分明比自己小上许多,但在她面前,自己竟忍不住升起敬畏之心。
北域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太上葳蕤再次开口:“但灵石,你们应该都有兴趣。”
之前萧玉虚对她提过,无妄海妖族来得太多,开采出的天心玉囤积,加之他随手炼出不少丹药,正好可以在北域换些灵石,以免坐吃山空。
能让裴行昭和喻梦丘前来夜游城的,大约只有这个原因。
而对他们出手的,绝不会是一方势力,而是夜游城中几处势力共同的意思。
如今正在太上葳蕤面前的十一娘,在夜游城中也算说得上话的人。
青丝绕在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十一娘僵硬地笑笑:“道友果然聪明。”
话都说到如此,她也没有狡辩的余地:“在夜游城做生意,自然要遵守此地的规矩。”
她看了一眼太上葳蕤,笑道:“当然,若是有足够的实力,那他便是规矩。”
“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坏了夜游城的规矩,自然有人出手,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是警告,也是试探。
在不清楚裴行昭和喻梦丘背后是谁时,夜游城诸多势力并不会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只是将人封了灵力送去城主府。
至于两人纳戒中灵物,自是被人瓜分一尽。
看着太上葳蕤冰冷的神色,十一娘讪讪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动手……”
“如今人就在城主府上,道友若是去得及时,他们应当清白还在。”
太上葳蕤缓缓收回青丝绕,十一娘指尖灵力抚过,脖颈上便恢复如初,她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两个傻小子背后,竟还有这么个煞星在。
本以为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太上葳蕤也该离开,可惜一切并不如她所想。
玄黑色的丝弦绕在指尖,越发显出手如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