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交替,冬日已尽,琼觞带着一众龙族在玄龙宫中宴请明镜天各族之长。才出关不过几日的司秦也坐在她下手,霜发如雪,神情冷淡。
他一向不喜这样的场合,但身为大祭司,有些场合他理应出席。
琼觞也问过太上葳蕤和燕愁余可要前来,太上葳蕤对此并无兴趣,而她不来,燕愁余自然也不会来。
有人不想来,有人却挤破了头想来。
秋夕花了不少灵石才挤进这场春宴,换了往日,她只需同周天殿的主事打声招呼,令他们给自己留个位置便是,何须费这样的周折。
从太上葳蕤将秋夕扔出周天殿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月余。这么长的时间,已然足够王城众人探听明白司秦对秋夕的态度变化。关于她父亲挟恩以报之事,苍黎也有意透露些许消息,让该知道的人心里有个底。
念在昔年恩情,司秦未曾将事情做绝,将一切公诸于众。苍黎不好对他的命令视若无睹,只能暗暗放出风声。
没了司秦撑腰,不过化神修为的秋夕在明镜天权力汇聚之处,实在算不得什么。何况她这一身修为还是由各种灵物堆砌而成,并非自身苦修,动起手来不过能发挥个三五分。
如今见秋夕前来,各色意味不同的目光投来,其中不少都带着看笑话的意味。
她心中恼恨非常,但想到此行目的,强压下心头怒气,默默落座。见此,对她性情还算熟悉的人都颇觉惊异。
殿中觥筹交错,角落处燃起清冽的梨花香,喝到兴起,众人也不再拘泥于礼数,纷纷上前向琼觞敬酒。
一向海量的龙君堪称来者不拒,琼觞干脆扔了酒盏,抱起酒坛豪饮,不过一时三刻,已经喝倒了数人。
相比之下,坐在她下首的司秦只用了桌案上两碟灵食,酒壶完全未动。在场众人都清楚他的性情,自然不会不识趣地来灌他。
秋夕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注意到她的动作,周围许多道视线或明或暗地落在了她身上。
“兄长。”秋夕停在司秦面前,俯身一礼,竟是难得的礼数周全。
司秦神情不变,冷淡地看着她,未曾有开口的打算。
见他待自己如此态度,秋夕心中深觉委屈,她脸上强行牵出一个笑,将手中满斟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手时,眼眶竟然已经有些泛红。
“兄长,从前都是我不懂事,秋夕在此向你赔罪,希望兄长原谅我这一遭!”
话音落下,原本在高声笑谈的众人都止住了话头,齐齐向此处看来。
“我说过,当不起你这声兄长。”司秦眼中未曾因为秋夕的话生出丝毫波澜,他决定的事,从不会轻易再改。
见他如此反应,有人暗道,看来大祭司对秋夕夫人,的确是不复之前情谊了。
迎着众多别有意味的目光,秋夕只觉万分难堪,无论如何,父亲对他都有恩情,他们也曾经是相伴多年的至亲,他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己?
“是……”秋夕低下头,黯然道,“大祭司……”
她这般模样透出十足的可怜,顿时便有不明就里的人开口为她鸣不平:“无论如何,秋夕夫人的父亲都对大祭司有大恩,就算她做错了什么,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也不必太过苛刻吧。”
“是啊,秋夕夫人都已经道歉了,大祭司这么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如此行事,岂不是忘恩负义?”
人总是更容易同情弱者,尤其在司秦的地位明显优于秋夕之时,不免让人生出恃强凌弱之感。
“诸位这般可怜秋夕夫人,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如将她认作妹妹好了。”容貌妖娆的女子轻笑一声,徐徐开口道。“为那两百年的恩情,大祭司为秋夕收拾了四千多年的烂摊子,诸位说他忘恩负义,何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此。”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被她点明这一点,方才开口的人都讪讪闭嘴,在女子看来之时,更是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听司秦这般说,秋夕维持着勉强的笑意,口中道:“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她说着,取过桌案上的酒壶,为司秦满斟一杯。
“这盏酒,只当我向兄……向大祭司赔罪。”秋夕又为自己斟上酒,又将其尽数饮尽。
“看在从前,请大祭司饮过此盏,”她噙着泪道,“前日亡父忌日,大祭司闭关,我不敢叨扰,而今就请以这盏酒祭奠我的亡父。”
盏中酒液清澈,散发着淡淡酒香,不见任何异常。
话说到如此,司秦若是再拒绝,便显得太过冷血。他取过酒盏,饮下秋夕亲手斟的这盏酒。
这一刻,秋夕心中为巨大欢欣所攫取。
元琛说过,十日之间,同心蛊便能发挥作用,届时兄长心里眼里,就只能看得见她一人了!
三日后,苍黎走进飞霜殿时,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他径直为自己倒了一盏茶,一口饮尽,终于叫心中的怒火暂时平静下来。
“王城中又有修士莫名枉死。”苍黎开口,让人立刻明了他为何心情不佳。“这已经是自灯会后发生的第八起,城中护卫竟是到现在也未能将人抓获!”
“其余七人与死在乐坊的女修一样,识海消散,竟好像全未出现过一般。”
修士眉心三寸之后便为识海,一旦踏入道途,随着修为增长,识海也会不断拓宽,神识逐渐变强。
就算只有炼气境界,修士体内识海也已生出,何况这些意外陨落的修士境界多在元婴之上,识海完全消失实在古怪至极。
“我从未听说过,天下间能有掠夺修士识海修行的方法。”苍黎眉头紧皱,他已经查过,这八名陨落的修士彼此间都并无关联,应当并非仇杀。
“葳蕤姑娘,母君令我主理此事,近些时日应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