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水阁暗室不见光明的数年,太上葳蕤服下过无数毒性未知,效用不一的汤药丹丸。她本是无垢之体,因而为容玦引渡幽冥寒毒也得不死,幽冥寒毒毒性霸道,之后太上葳蕤无论服下何等至毒,都会为其吞噬,增长自身。
一日日过去,她成了天水阁暗室之中活得最久的药人。
身为药修倚重的亲传弟子,姚长安制毒的本事颇得了他几分真传,前世,太上葳蕤与他见过不止一次。
姚长安制的毒虽不能令她丢了性命,但药性发作的痛苦却分毫也不会少。
后来天水阁覆灭,姚长安也死在那一日,太上葳蕤便失了报仇的机会。
如今重活一世,姚长安却因缘际会出现在她面前。
太上葳蕤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阴郁青年,微微挑起唇角,眼中却并不见什么笑意。
从天水阁一路来此,姚长安记恨着当年之事,对桑云楚言语刻薄。虽然桑云楚已经不记得自己曾鞭笞过姚长安,但她一向心高气傲,姚长安如此,她自然也不会回以好脸色。
因此太上葳蕤当下举止,在姚长安眼中也属正常。
她伸手一招,那枚乌黑丹丸便从大长老手中飞来。
“服下这噬心蛊,往后他的生死就只在你一念之间,姚长安,你越过我行事,想控制松溪剑派,难道是有意抢夺功劳吗?!”
姚长安的确是这样想的,此行他和桑云楚带来的人都有限,何况松溪剑派算是地头蛇,能得其臂助,他便可以在取宝之时,将桑云楚排挤在外。
此番同行而来的两位化神长老有言,松溪剑派东南处的异动,隐隐蕴含上古气息,如今虽还未现出真容,但无论掩埋的是宝物,还是一处洞府,都价值不菲。
这可是一件大功劳!
姚长安自是不想与桑云楚分这样一件大功劳,听闻宋括借她之势在松溪剑派横行无忌,连其掌门长老都奈何不得,姚长安便暗中推波助澜,静等着有人上门。
不想大长老人到了,假冒桑云楚的太上葳蕤也到了,姚长安不免有些计划落空的恼怒。
太上葳蕤坐在姚长安对面,缓缓收紧手,那枚乌黑丹丸便化作齑粉消散。
“松溪剑派之事是我报与父亲,如今你想抢功劳,也要先问过我同不同意!”她说着起身,解下腰间赤红长鞭,一鞭甩在殿内桌案上。
木质的桌案顿时四分五裂,茶具尽数落下,已经放凉的茶水洒出,姚长安猝不及防,被浇了一头一脸。
姚长安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看着自己已经湿了的衣襟,暴怒道:“桑云楚,你敢如此!”
太上葳蕤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为何不敢。”
姚长安额上青筋暴跳,也顾不得她的身份,当即出手向她袭来。
太上葳蕤没有动,桑云楚只有筑基修为,当然不能是姚长安这个元婴修士的对手。
一直站在她身后,仿若影子般的女子挡在姚长安面前,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敢拦我?!”姚长安眼中带着深深戾色。
女子神情平静:“我奉阁主之命护卫女公子,自是不容任何人伤了女公子。”
“大人如此,恕卑下冒犯。”
她的话听起来甚为恭敬,但拦住姚长安的动作却很是果决。
同为元婴境界,姚长安最善用毒,论及近身相斗,显然不如多年都为桑云楚护卫的女子。
被女子逼退,他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看着被女子护在身后的太上葳蕤,掌心现出惨绿雾气。
“姚长安,你敢对我用毒,是不想活了吗!”太上葳蕤的语气有些急,若是有人能看清她面具下的神情,便会知道,她脸上正是一派气定神闲。“今日我要是伤了,就算药修长老也保不住你!”
姚长安阴冷地看向她,终究还是被唤起了理智。收回惨绿雾气,他扫了一眼殿中的大长老,虽然心中恼怒难当,还是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拂袖而去。
太上葳蕤的目光从他背后收回,随即看向大长老,开口质问道:“宋括说松溪剑派已经投效于我,你却偷偷来见姚长安,可还将我放在眼中?!”
大长老躬身请罪,心知在面对桑云楚这样的人没有辩驳的必要。
太上葳蕤冷笑一声,对女子道:“将他关进松溪剑派水牢中!”
“女公子,松溪剑派并无这样的地方。”女子在她身后提醒道。
太上葳蕤有些不耐烦道:“那就将他找个地方关起来,打上三十杖,没有我令下,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女子低声应是,命人上前,将大长老押了下去。
大长老也不意外,今日既然被天水阁这位女公子发觉自己想向姚长安投诚,自是免不了被她责罚。
大长老被软禁一事很快便传到了松溪剑派弟子耳中,宗门之内人心惶惶,唯有宋括甚觉得意。
在天水阁面前,松溪剑派果然不值一提,当日他费尽心机结交那位女公子,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只要能讨得她欢心,往后松溪剑派,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宋括望着远处群山,脸上勾起自得的笑意。那位女公子的性情其实很好琢磨,最喜人奉承讨好,今夜借她之势,正可再教训陆云柯一番。
冬日昼短,天边现出薄暮之色,宋括再次行至掌门大殿前,恭敬地向殿外的天水阁护卫一礼:“松溪剑派已经备好了宴席,只等女公子上座。”
玄衣的天水阁护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令侍女前去通报。
桑云楚身边的护卫,对于宋括也是极看不上眼的。
不多时,侍女回转,口中道:“女公子说,稍后会至。”
宋括脸上露出一点得色,女公子果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今日他便要松溪剑派看看,这里到底是谁来做主!
陆云柯,如今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