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周遭顿时陷入一片哗然,各色议论声不绝于耳。这么多年来,曲梁郡中敢站在濮阳家的地盘上,同濮阳家家主这般说话的人,还从未有过。
意味各异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濮阳家家主的方向,在场想看濮阳家笑话的人,实在不少。
而演武场中的一众濮阳氏族人面上都露出义愤之色,这少女是谁,未免也太狂妄了,这里可是濮阳家!
在太上葳蕤之后踏入演武场的濮阳若也听见了这一番对话,脸上并不见有什么表情,叫人分辨不清她的喜怒。
“大言不惭!”濮阳若身旁少女怒声,“就算她身边有一名洞虚大能又如何,我濮阳家足有三位洞虚老祖坐镇,她难道真以为凭借一位洞虚大能,就能在此肆意妄为不成!”
她周围众人纷纷应和,没错,濮阳家何须惧这来历不明的少女!
濮阳家家主虽然也被太上葳蕤的话气得不轻,但养气功夫远胜过族中小辈,倒是不曾显露什么怒色,他沉声开口:“想在濮阳家带走我族族人,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话音落下,四周禁制亮起,两道身影出现在演武场一东一西,身上都传来令人心惊的威势。
这是两名洞虚境界的大能。
下一瞬,这两名濮阳家的洞虚修士和黑袍老妪一道向叶不孤袭来。
叶不孤站在原地,散落的鬓发被风吹起,他抬头,原本木然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轻蔑神色:“以灵物堆积出的洞虚,也敢在本君面前动手。”
除了黑袍老妪外,其余两人都是靠无数灵物强行晋升洞虚的,当日为了度雷劫,更是不知消耗了多少防护法器。
这样的洞虚,在叶不孤看来,便如土鸡瓦狗一般。
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几分,对太上葳蕤道:“这里交给我便是。”
太上葳蕤清楚叶不孤的实力,并不担心,应了一声,转身向幻境深处行去。
如今濮阳鸾和楼玄明都陷在幻境之中,想将人带走,便要先破开幻境。
面对三名洞虚修士,叶不孤神情平静,他身后现出数柄剑影,在剑影出现之时,一股让人战栗的剑意席卷开来。
“他真的只是洞虚修士么?”面对这样的剑意,有人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深深敬畏。
——
楼玄明生在曲梁郡,父亲是个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屠户,母亲是个不识得什么字的寻常女子。
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夫妻一人还是选择倾尽家财,找遍了关系,将楼玄明送去了最好的书院。
和书院中非富即贵的大族子弟比起来,楼玄明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会来书院的,多是不受族中重视,无法修行的寻常人。
修行——
据说修行者如仙人一般,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楼玄明偶尔也会做梦,想想若是自己能成为修行者会如何。
不过梦始终只是梦,如他这样的寻常的凡人,又怎么能踏上仙途。
今日是个好天气,楼玄明躺在树上,日光漏过树荫落在他身上,他口中叼着根草叶,姿态很是悠闲。
“楼小明,你又在偷懒!”少女站在树下,即便一身粗布裙裳,也难掩她颜色。
楼玄明睁开眼,嘻嘻笑道:“阿鸾,你从清溪郡回来了?可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阿鸾是楼玄明邻家的妹妹,两人称得上青梅竹马。
少女仰头看着他,轻哼一声:“你每日惦记的,也就只有吃了。”
“人生在世,也不过吃喝一字罢了。”楼玄明拖长声音感叹。
阿鸾无奈地看他一眼,口中道:“我在清溪郡中带了些桃花酿和白玉糯米糕回来。”
楼玄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听说清溪郡的桃花酿最是清冽醇香,阿鸾你果然知我!”
他说着,跳下树来。
天色已晚,少女坐在屋中,手中穿针引线,在巾帕上绣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鸿雁。
太上葳蕤停在少女面前,过了几息,她才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
在看清太上葳蕤容貌的时候,阿鸾眼中有一瞬怔然,她喃喃道:“你是……”
自己从前分明没有见过眼前人,为什么会觉得她这样熟悉?
太上葳蕤平静开口:“濮阳鸾,你该醒了。”
她叫阿鸾,濮阳鸾……是谁?
濮阳……鸾……
这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蒙蔽楼玄明的五识,濮阳鸾首先要骗过自己。
在这场幻境中,濮阳鸾给了楼玄明家人、朋友,还有,青梅竹马的姑娘。
他想破局,就要舍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斩灭这些幻象——他必须亲手,杀死所爱之人。
倘若做不到,便只能永远沉沦在幻境之中。
前世,为了破除幻境,楼玄明毁去双目,亲手杀死了这场幻境之中自己所爱之人,包括青梅竹马的阿鸾。
阿鸾一死,濮阳鸾也就不复存在。
在濮阳鸾倒下之时,楼玄明也清醒过来,心中却无丝毫欢欣。
亲人朋友是假,阿鸾却是真。
楼玄明知道,自己输了,即便脱离三十三重光明境,他仍然对濮阳鸾有情。在濮阳鸾死去这一刻,他骤生心魔。
濮阳家以濮阳鸾的性命,换来这一场胜利,也彻底废了楼玄明。
濮阳鸾是谁?
濮阳鸾……是……
是——我!
当记起这一点时,粗布裙裳的少女眼神一凝,只见一片澄明。
濮阳鸾的目光落在太上葳蕤身上,低声唤了一句:“师姐……”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意。
自镜明宗一别,已是三年有余。
濮阳鸾常常自责,若非因为自己,师姐也不会惹上天水阁,为其追杀,还要自逐出镜明宗。
她更没有想到,与太上葳蕤再见,会是此时此地。
“我当日救你,不是让你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一场比试上。”太上葳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