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上这样光明正大碰瓷的。
看着躺在地上叫疼的少年,她勾了勾唇角,屈指在灵驹背上敲了敲,神骏的白马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冲了上去。
楼玄明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连忙翻身一滚,险险躲过马蹄。
臭老头不是说山下的女修都温柔善良吗,怎么他遇上的这位如此凶残?少年摔在草丛里,吃了一嘴草叶,他抬起头,连连呸了几声。
太上葳蕤驾着马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看你的身手倒是很灵活,却是瞧不出哪里受了伤。”
楼玄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碰瓷就遇上了硬茬子,他灰头土脸地站起身,长叹了口气,这年头,想骗点儿灵石还真不容易。
不过他也没有死心,从纳戒中摸出挂了白布的竹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六个大字:天下第一神算。
天下第一,口气倒是很大,不过这字过了几百年,竟然都没有长进。太上葳蕤看向面前一身灰褐布衣的少年,眼底现出几分戏谑笑意。
“道友,算命吗?”楼玄明见她看向自己,自以为潇洒地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很灵的!”
太上葳蕤笑了一声,取出一袋灵石,向他扔了过去,随即策马而去。
“道友,你不算一卦?”楼玄明接住灵石,看着她的背影,扯着嗓子问道。
“不必了,你已经算过了。”太上葳蕤没有回头。
“算过了?”楼玄明挠了挠头,“这姑娘说话怎么比我还像个神棍,我这不是还没开始算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楼玄明一向心大,他喜滋滋地将灵石收了起来。如今有了灵石终于可以去吃顿好的了,他真是吃够了被自己烤焦的山鸡。
就算已经辟谷,楼玄明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舌头。
‘悠悠太上,民之厥初(注一),你该姓太上才是,至于名字,要是我算得不错,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叫葳蕤。’
许多年后,瞎了眼的男人扯了块白布在城门口摆摊,他晒着太阳,对披风下的女子说道。
那一日后,这世上就只有太上葳蕤。
日光之下,太上葳蕤轻轻笑了起来。
晨雾如轻纱一般笼在湖上,三两轻舟泊在水面,柳枝低垂,天际高阔。
许多人前后向此处来,其中有毫无修为的凡人,亦有刚踏入修仙之途的散修。
今日乃是镜明宗每三年一次大开山门收徒的大事,无论身份如何都可前往一试,若是能验出灵根,便可修道成仙,对于寻常凡人而言,家中能出一名修士,便足以光耀家门了。
而要入镜明宗,必须渡千尺湖泊,筑基以下的修士,都没有足够的灵力浮空而过,因此湖中常年都有镜明宗的杂役送人渡水。
就在此时,一队护卫忽然上前,围住了渡口,不允任何人踏上竹筏。
人群中响起一阵喧哗,容色艳丽的少女缓缓带着一个青年护卫上前,神情高傲。
“仙子这是何意啊?”带着一对儿女前来的村妇脸上挂了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向她问道。
少女不善地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们这群人里有个小贼偷了本姑娘的玉佩,在本姑娘找到玉佩之前,你们谁也不许走!”
话音落下,掀起一片更激烈的议论声。
“怎么能这样……”
“我可没偷什么玉佩!”
“镜明宗的入门试就要开始了,若是去迟了可怎么是好……”
“就算你丢了玉佩,也没有资格拦在这里不让我们走!”
“快让开!”
被挡在渡口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但他们之中大都是凡人,毫无修为,虽然心中气愤,但面对这些有筑基修为的护卫,也不敢做什么。
太上葳蕤就是在这片嘈杂之中,牵着灵驹穿过众人,径直向湖边走去。少女脸色苍白,神情很是冷淡,哪怕她生得极好,也没有人敢将目光长久在她身上驻留。
一名蓝衣的护卫拦在她面前:“站住……”
太上葳蕤指尖微动,一道灵力落向这名护卫,他一时不妨,只得后退两步,这才稳住身形。
停在负责载人渡水的镜明宗杂役面前:“渡水。”
身无修为,只能看着少女将人都拦下的杂役连忙点头。
少女见此,气恼道:“还不快将她拦下!”
筑基初期的护卫认了真,体内灵力流转,向太上葳蕤右肩抓去。
她侧身躲开,袖中琴弦破空而出,直逼向护卫要害,他动作一顿,不得不向后退去。
少女跺了跺脚,指使周围一众护卫道:“给我拦住她,没找到玉佩,谁都不许走!”
灵驹向扑过来的几名护卫幸灾乐祸地打了个响鼻,就这样的修为,还敢出来献丑。它一溜儿小跑上了竹筏,满眼都是看好戏的兴奋。
数条琴弦分别挡住扑上来的护卫,太上葳蕤指尖一勾,琴弦反转,恰好缠住来人手腕,灵力运转,这些来势汹汹的护卫便被尽数逼退。
一直守在少女身边没有说话的青年眼神微动,这些护卫大都有筑基的修为,竟都不是她的对手……
少女见数名护卫都奈何不得太上葳蕤,不由看向身旁青年:“独孤叔叔,你快帮我拦下她!”
说不定她就是偷自己玉佩的小贼!
青年摇了摇头:“小姐,以大欺小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闹得这样大,实在不必。
少女见他不肯动作,愤愤转身,手中掐诀。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如今只差一步便能筑基,法术也很是娴熟。
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面貌有些模糊的水龙从湖下一跃而出,咆哮着冲向太上葳蕤。
她神情淡淡,不疾不徐地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篆。在水龙撞来之时,符文亮起金色灵光,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