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转眼间,到了他后爹登基的第七年。
林从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小小年纪, 已经开始在禁军中崭露头角。
而他娘王氏, 这两年因为他后爹不再住在兴圣宫,而是更多的在后宫,又和两个枢密使联手,无论后宫还是前朝,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只是林从和他娘虽然势力大增, 却丝毫不见喜色, 因为李嗣源从去年冬天,身子就开始直转急下。
去年冬天过年前最后一次的封笔大朝会,李嗣源都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主持,结果朝廷一片哗然, 谣言纷起, 好在等过了年第一次大朝会, 他后爹身子好些, 硬撑着露面见了群臣, 朝廷才谣言稍止。
而自此, 他后爹除非大节日去前朝露个面,就已经上不了朝了。
幸好前朝政务有宰相处理, 军务有枢密使处理,倒也没发生什么乱子。
只是朝野上下, 各种猜测不断, 时常京中有传皇帝已驾崩秘不发丧的谣言, 弄得人心浮动。
一直到了春天, 天气渐暖, 李嗣源身子好歹好了一些,宰相冯道带着群臣到后宫问安,李嗣源又撑着出去参加春蚕礼,群臣和百姓见皇帝尚在,谣言不攻自破,朝廷和京中这才终于又安稳下来。
只是这是天气暖和了,很快,夏天一过,秋天一来,他后爹又病了,这次却是起起落落,御医折腾了一个月,他后爹才稍微见好。
王氏宫中
王氏小心的把李嗣源的手放回被子中,旁边诊完脉的御医已经轻车熟路的自动到旁边去开方子。
王氏守在床边,看着昏昏沉沉的李嗣源默默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御医过来,奉上药方,“娘娘,这是臣和其他御医新拟的方子。”
王氏接过方子,看了看,久病成医,她如今也能看出点门道了,发现用药轻了许多,王氏松了口气,把方子还给御医,“去抓药吧!”
“是,”御医们退下。
御医往外走的时候,林从正巧从外面进来,看到御医,点点头,就进来了。
林从走到床前,看着睡着了的李嗣源,轻声问,“娘,爹今日怎么样了?”
王氏叹了一口气,“昨晚上又大半夜咳嗽胸口闷睡不着,今儿五更,才困意上来,服了药歇了。”
林从听了,看着他娘眼底的青色,知道他娘定然又是一宿没睡,就忙说:“娘,我在这守着,您去先歇一会吧,可别熬坏了身子。”
“我不困。”王氏摇摇头。
林从劝道:“娘您还是歇歇吧,万一累垮了,岂不是又多躺下一个。”
王氏听了,这才松口,“那我去隔壁睡一会,等你爹醒了记得叫我!”
林从点头,“放心,我这这看着呢!”
王氏起身打着哈欠去了隔壁,林从就在床边坐下,守着他后爹。
林从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正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的李嗣源,看着他后爹散开的头发有些乱,有一缕刺到了脖子,林从轻轻帮着理了下。
看着他后爹的白头发,林从有些心酸,两年前,他后爹还是身子骨棒棒的健硕老人,可仅仅两年,他后爹的身子就垮了,头发也白了,脸上也干瘪的没肉了,精气神一下子消了大半。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后爹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
林从第一次真切的明白,人老了意味着什么。
因为知道历史,知道后面的走向,林从还曾纠结要不要阻止李从荣逼宫,甚至想着,如果阻止李从荣逼宫,李从荣死不了,是不是他后爹就不会因为李从荣的死受刺激,在病中病逝。
可到了现在,林从才明白,先不说李从荣那个和别人脑回路不一样的神经病,他压根就不可能预测他想什么,更别提提前阻止,就说这整件事,其实重点就不在李从荣身上。
重点是在他后爹身上,是他后爹老了。
如果不是他后爹老了,对朝廷掌控和兵权掌控低了,就算李从荣谋反,谁又敢趁着平叛杀他,杀了他难道不怕他后爹报复,毕竟儿子被杀,哪怕真谋反,对李嗣源那也是亲儿子。
可以说,李嗣源只要健康的活着,哪怕李从荣再作妖,哪怕谋反,也没人真敢动他。
就像杨贵妃马嵬坡兵变,总有人争论是杨贵妃的错,还是李隆基的错,可实际上,谁的错都不是,错就错在当时李隆基逃跑,威信大损,压不住兵了。
否则在长安时,杨家那么嚣张时,怎么将士不敢清君侧。
所以说到底,终究是老虎老了,别人不再忌惮了,就有人趁机生乱了。
杨贵妃、李从荣,不过是引起事的一个借口,今天没有,明天也有。
林从叹了一口气,所以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后爹调理好身体,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爹只要在,那些宵小就不敢乱动。
林从在床前守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他后爹突然咳嗽起来,从睡梦中惊醒。
林从忙熟练地扶他后爹起来,旁边的宫女忙端来痰盂。
林从巧用力一拍他后爹后背,李嗣源哇得一口吐出一口浓痰。
李嗣源这才迷迷糊糊醒睁开眼,“林儿?”
“爹,你醒了?”林从忙扶这李嗣源坐起来,轻轻拍着后背给他顺气,他后爹自从生病后,痰就特别多,尤其每次睡觉,常常被憋醒。
李嗣源缓了下才清醒过来,就看向旁边,林从忙说:“爹是要找我娘吗?我看着娘昨晚一夜没睡,怕她撑不住,就让她去休息了,我去叫她?”
李嗣源忙按住林从,摇摇头,“让她歇歇吧,她也累了,林儿,这是什么时辰了?”
林从看了下旁边水漏,“快午时了,等会就要吃饭了,爹你饿不饿,我让人准备点饭菜。”
李嗣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