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醉汉趔趔趄趄地往前又迈了一步。
街道上那名环卫工人微微抬起头, 往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手上的工作,他的目光停在盛致与解辰的身上, 干脆站在那里看起来。
盛致斜睨着那人,他抱着解辰, 没有避开的意思, 反而身体利落一转, 直面向那名醉汉。
手起, 反手一压——
那名醉汉摇摇晃晃的身体猛地一僵,醉中带着糊涂的脸上表情骤然痛苦起来,他双膝像是在承载着极强的重量一般颤抖起来。
‘砰’的一声, 膝盖骨狠狠地撞上地面,这名醉汉朝着盛致站着的方向跪着, 他的脑袋也一直在往下垂着,因为猛然地极度弯曲, 那颈骨发出极响的几道‘咔哒’声。
在这样的极大负担之下, 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 直接跪伏在地上,原本手里拎着的酒瓶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只是里面早已经没有酒, 地上只有碎玻璃渣子了。
而这个醉汉便是伏在了这些玻璃渣子上,碎片刺入他的胳膊, 还因为那一直在加强的压力, 不断地与他的腹部摩擦着,导致腹部也渗出了鲜血。
那名环卫工人立刻清醒, 不敢再让自己沉迷于美色, 他连忙低下头, 闪到了小巷子之中,害怕自己就成为下一个被教训的人。
“对……对不……对不起……”那人极其艰难地从自己的牙缝之中挤出这么几个字。
此时他的酒已经完全清醒,但是却已经为时已晚。
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像是有一座山压了下来,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压扁,他口中有铁锈味弥散开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口中,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开始出血,这是内脏出血的征兆。
一种超越他能想象的程度的恐惧在他的脑海之中咆哮着,他哆哆嗦嗦,精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好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如天籁之音般响起,在这凝重的空气中搅动起来。
解辰按下盛致的那只手,看着盛致的目光带着几丝复杂,但他的语气却出奇的平淡,他说道:“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再这样下去,这个人只怕是会当场暴毙。
盛致的手被轻松地按下去,那如山一般的重量陡然落空,只是那股剧烈的恐惧感依然还在,那人力道一松,挣扎了一下,直接晕死在地上。
“辰辰真善良。”盛致笑眯眯地说道。
解辰在盛致的身边,刚才也强烈感受到了那股威压,只是那威压并不针对于他,他并没有那名醉汉那般感受如此强烈,但仅仅只是那么九牛一毛,就足以令解辰感到意外。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盛致绝非普通人类,但是刚才的那股威压却是他也未曾感受过的感觉。
当一个人的实力完全凌驾于另一个人之上时,其释放出来的气场便足以产生绝对的威慑力。
解辰的龙威便是如此。
而在解辰的那个世界中,有上古神树,有仙灵,有修仙大能,亦有妖魔亡魂,其中实力强盛者也有着令解辰印象深刻的威压。
就比如说凤凰古树的威压就极其强大,那是一种古朴温厚的气场,令人敬重却不具备太强的侵略性,符合它树的性格。
也因此,威压往往有强度与特质之分。
就好似灯光的强度与颜色,有些灯光是暖光,有些灯光是冷光。
而盛致刚才所释放出来的威压,对于解辰来说,不是他感受过的威压中最强的,却是特质令他最为震撼的。
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生灵,所有存在之上,光是其存在便足以令天地动摇的气势,似天地,似山海,但却又比它们更高更远大。
在那一瞬间,那与他灵魂绑定的血契发出共鸣,更令他感受到那股威压中的厚重苍茫,引得他心魂震荡。
听着盛致那似感慨,又似质问的话,解辰的内心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一个他之前就曾经问过的问题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甚至比以前来得更为强烈。
盛致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气势?
这样与天地比肩的气势,混沌不分正邪,却又包容万物,连最接近神明的仙灵都不曾拥有,即便是他,天地基石的一部分,也不具备这样特性的气场。
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测忽然浮现在解辰的脑海之中,他定定地望着这个正抱着自己的俊美青年,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嘴唇微张,但是最终解辰没有将心中真实的话说出来。
“我只是觉得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没必要。”顿了顿,顾忌到心中所想,他认真地看着盛致,补充道:“万物皆有定数,他的死不在今日,你插手修改他的死期,因缘便会落到你自己身上。”
这是解辰第一次对盛致说这样的话。
盛致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辰辰今天是要跟我参禅吗?你觉得我误入歧途,要来渡我吗?”
“……也对,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扭过头,解辰看向街道的远处,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只是需要找个东西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表情凝重,眉心微微蹙起。
他此时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太荒谬了。
解辰心中思绪万千,盛致则将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
在解辰将那复杂的视线近乎逃避似地移开,盛致垂下眼,看向了那晕死在地上的醉汉。
他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只剩下对那人的厌恶以及一股失望。
这人死不足惜。
但辰辰却并不认可。
“王子?”岳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还是喜欢叫解辰‘王子’,她的眼睛还蒙着纱布,但是那只是为了避光,透过纱布她隐约能看到一些大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