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解辰被带离自己身边的那一刻, 血契在灵魂上狠狠一拽,甚至没有多想这感觉意味着什么,本来在殿堂之中休息的盛致立刻睁开了双眼。
然而这次他却不是在现实之中醒来。
眼前并不是他入睡时的客厅, 葱郁的大树像是被卡带的影片一般, 树叶摇摆的动作一卡一顿。这棵大树远超过正常树木的尺寸,它比旁边的高楼大厦都要高大。
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卡其色长裤的男人在夜晚之中来到这里, 他端正的身姿犹如一棵青松, 仰着头,他望着这棵树,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救吗?”声音之中满是对未来的迷惘。
“这般辛苦的挣扎,是否真的能换来一线生机?你既然能够给我们一丝希望, 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你真的是神, 那这个时候也应该说些什么了吧?还是说,这些都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
然而不管男人如何询问,回应的只有树梢拂动的声音, 像是在回答, 又像是在无声的拒绝。
那对英气的剑眉中间聚起沟壑, 男人有着一张十分英武的面容,那坚毅的五官此刻染着些许疲惫和灰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求一个怎样的答案, 他看着这黑夜之中深幽的树冠, 最终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在他觉得无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背后的树叶忽然激烈地摇动起来, 让人感觉似乎有狂风,然而事实却是此时没有风。
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无风而摇动的树, 止住自己离开的脚步。
在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 树叶停止晃动, 一切都恢复了安静, 仿佛之前的怪相从未发生过一般。
男人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树木的确是毫无动静之后,他又疑惑又失望,“刚才那是你的回答吗?但这又是什么意思?”喃喃完这一句后,他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再次准备离开。
然而这一次,他又再次停下了脚步。
因为就在他刚走没两步,他的视线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连遮蔽衣服都没有的婴儿,他躺在了那大树的树根处,树根隆起,像是一个摇篮。
男人立刻朝那个婴儿走了过去,半跪在那婴儿面前,他仰头看了看那棵树,又低头看了看这个不哭不闹正在酣睡中的男婴。
“刚才明明没有这个孩子……难道说……”
下定决心,他俯身将那婴儿抱起来,因为没有抱过孩子,动作显得十分生疏,抱着婴儿的姿势更是十分僵硬。
盛致认得这个男人。
他在照片里见过,这个男人名为‘盛天’,正是他的父亲,而那棵树,他也认得,那就是在圣都之中的世界之树。
而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被盛天抱起来的婴儿,应该就是他自己。
那这是什么?
回忆吗?
可是他从来没有过这段记忆,也不应该有。
而且他为什么会在世界之树的树根底下出现?
他居然是世界之树送到盛天手上的吗?
一些问题浮现在盛致的心头,但是这些疑虑此时都比不上一件事重要。
盛致没有心情在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回忆看下去,他心中的烦躁激起他身体中的力量,那双黑色的瞳仁之中带着肃杀之气,他自己甚至都还没意识到该如何去掌控身体内的那股力量,那力量就已经似洪流般倾泻而出,又似飓风般将那些看不见的精神触手给斩断。
幻境如镜碎,一片一片的消失。
那亮着昏暗灯光的客厅再次出现在眼前,盛致立刻侧头一看,那本来应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毯子上还残留着一些解辰的体温。
盛致迅速坐起身,“辰辰?”
他的目光在这空间内搜寻着,此时客厅间的所有人都如深陷幻境之中,而连本该在守夜的王鹤鸣也已经靠在墙壁上深深睡去,他表情挣扎痛苦,像是在与幻境之中的什么在做抗争。
然而这些人都不重要。
当搜寻了一圈,都没发现解辰的身影,并且也没有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时,黑发青年周身的气场陡然如山崩地裂般,似有冰川轰然倒塌,激起层层巨浪裹着风霜。
那是极其苍茫厚重的威压,仿佛是天地发起的怒吼。
这股威压强势地将一切幻境扫荡一空,曹彦博他们忽然惊醒一般,带着一身的冷汗,猛地坐起来。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梦?”
曹彦博在外面的经验比大家多,他立刻反应过来,“是幻境,刚才我们都被拖到幻境之中了。”
梁兰兰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上的冷汗,“梦境……还好是梦……天啊……我们是被堕化物袭击了吗?它现在在哪?”
“大家都没事吧?”王鹤鸣向所有人确认道。
而岳安则是第一时间冲向了自己的姐姐,他握着岳萍的手,确认着岳萍的安危。
此时曹彦博注意到那一直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他们的俊美青年忽然站起了身,他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平时那漫不经心的散漫笑容,浑身的气场犹如罗刹。
他心中陡然一惊,没有想到这个青年竟然有这般强大的威压。
曹彦博下意识地往盛致的身边看去,但却没有看到自己预期中的身影。
他此时反应过来,站起身,迎上前去,“解辰小兄弟呢?”
盛致此刻声沉如石坠,他说道:“被抓走了。”
他们之间的血契犹如一道看不见的绳索牢牢地绑在他们的灵魂之上,也因此,循着绳索的方向,盛致能大概感受到解辰此刻所在的方位。
他站在那面对着后院的落地窗前,黑色的眸子牢牢盯着西南方。
在客厅中的人听到盛致的话,表情登时凝重起来。
他们全部人都在这里,而对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