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鬼还是不愿相信, 顾之桑询问道:
“你知道同你结‘冥婚’的那家人的名字的么?”
沉默片刻女鬼点点头。
以公鸡代为‘拜堂’时,那个同它‘结婚’的对象——也就是村长早死的儿子的遗像、以及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木牌,都在死者的堂哥怀里抱着。
当时飘在半空中满怀怨恨、看着下方荒唐一切的肖家女, 把上面的信息都牢牢刻印在了心里。
它说出了‘冥婚’对象的信息, 还报出了天云村村长的名字。
顾之桑祭出‘勾魂册’,果然发现对应的魂魄没有归入地府。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 天云村死去的村民们的魂魄被悄无声息吞噬后,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
证据就摆在眼前,肖家女不得不信。
它消瘦的魂魄因为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动荡起伏,双眸逐渐凝血。
一切原委以及隐藏在背后的黑暗都浮出水面后, 真相令众鬼都叹惋哗然。
如果说肖家女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被黑雾所害;
而它屠戮村名的行为,又反过来为黑雾制造了数百亡魂, 这岂不是为自己的仇人办事、还落下一身孽力即将遭到天罚!
鬼众中有对其遭遇怀着恻隐之心, 又或是认为肖家女心态扭曲也是被黑雾谋害、情有可原的鬼,纷纷出声为它说话求情。
但顾之桑从始至终没有放下持着木剑的手肘,周身提着不容忽视的‘气’:
“我不否认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你犯下的罪孽也太深了。”
“倒卖人口的盗墓贼和买卖方有罪, 可你屠戮无辜村民、禁锁吞噬外来玄师,他们的冤屈又该找谁诉苦;
这一笔笔罪孽同样无可辩解, 你必须付出代价。”
顾之桑语气微微顿, 肃声说道:
“随我前往地府伏法认罪,才是你唯一还有一线生机的可能!”
话音落下, 她握紧的木剑剑身一闪, 就像叠了一层符文金光。
肖家女闻言神情癫狂,周身鬼气暴涨:
“罪孽深重又如何?只要能亲眼看到那群畜生遭报应就值得!我被害至此, 受了这么多折磨, 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他们一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 挡我者死!”
对满怀怨恨的女鬼来说,为了能破开结界、能向肖家的恶毒亲戚寻仇,它已在黑雾的驱使和刺激下不择手段,付出了太多代价。
譬如抛弃良知、底线等等。
'杀肖家人’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它心底唯一的执念。
如果连此事都放弃了,那它之前受的苦、杀的人、造的孽就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笑话。
它以为顾之桑还要游说自己,身形一闪直接朝着不远处的漆红小轿扑去,五爪锋利如钩,想要将里面的晏承一爪封喉、摄取魂魄。
早有准备的顾之桑提剑而上,斜封住肖家女的突袭后,也顾不得轿里的晏承会不会受伤或难受,一脚踢在红顶小轿突出的抬木上,把轿子踢出数米之外。
由于她身上带着正统的道家正气,对阴间鬼魂来说本就是天克地冲,稍稍靠近就容易被伤到;
彻底失去理智的肖家女更是怨气深重的大鬼,但凡被它碰到的魂体都会被撕个粉碎。
为了不受波及,周遭吃瓜看戏的阴魂早早退出百米远。
有地府牌手机的鬼魂将其拿出,激动不已地‘咔嚓咔嚓’合影,发布到了阴间版大眼仔上。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地府全网关注及热议。
一半阴魂在乎的是晏承长什么样、在扒他的身份。
另一半阴魂则在下注。
押顾之桑赢的票数水涨船高,没几分钟就从百万数破了千万,还在飙升。
肖家女的目标明确。
它知道晏承是没有道行和能力的凡人,势必会成为一个弱点;
于是它认为只要对晏承下手,就能让顾之桑处处受制。
同时晏承的体质聚集阴煞,只要能吞噬了他,自己便会道行暴涨,哪怕是正儿八经的阴差来了也有斗上一斗的能力。
以肖家女可以想象到的极限,它觉得顾之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年轻的人,不可能强过地府无常。
只要先吞晏承,它便能轻松击溃顾之桑。
一眼看破它打的算盘的顾之桑轻轻冷嗤,眼底金环不减,气势拔高。
当肖家女的魂魄距漆红小轿不足一米距离,红轿的布帘被冷瑟如刀的阴气吹得向后大开,露出里面面如冠玉的晏承。
青年虽因体力流失、面色略显苍白,但面上却毫无惶恐、胆怯;
哪怕骤然直面厉鬼扭曲的神情、被冷入脊骨的阴煞攻击,他也并未乱了阵脚,甚至连痛色都不曾浮现。
晏承倏忽扬手,掌中抛出一簇被引燃的三昧真火符,火舌卷噬着黄符纸,直往近在咫尺的肖家女脸上扑;
还没接触到它的魂魄,就让它感觉到了一股灼烧火烤的紧绷感。
这显然不是一般品质的符箓!
吃了一惊的肖家女没想到这毫无自保能力的人类青年男子,都被饿了两三天,又被拉入阴魂环绕的地府,竟还没被吓破胆子、还存着对付自己的小手段。
但它面露狞笑,并不把晏承这点‘小把戏’放在心上。
如果是对普通怨鬼厉鬼,晏承这一张纯度极高的三昧真火符,确实能把它们烧到魂飞魄散、连渣滓都不剩;
可对已经半步鬼王的它来说,就算不得什么厉害手段了。
肖家女利爪一挥,直接抚开了扑上面门的三昧真火,将其扑灭。
正阳真火可以烧去污秽,去除祟气,是阴魂邪祟的天克。
哪怕是它,抓灭真火的那只手掌的魂体也被烧到魂体模糊,伴随着‘滋滋’的声响,大量灰黑色的腐朽秽气向上蒸腾。
讥讽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时,手心中的滞懈感和禁锢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