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竹子裴家人做了五天,共做出了十七把油纸伞,其中有两把是贺枕书在裴长临的帮助下自己完成的。糊伞面的时候,贺枕书给每一把都绘了字画。
有了裴长临的帮忙,贺枕书终于没再霍霍那些做油纸伞剩下的边角料。裴家人又花了一天时间,将剩下的竹料全编成了竹篮竹篓,准备一并带去镇上卖掉。
去镇上摆摊卖伞这天,贺枕书特意起了个大早。
“什么?我自己去?”
裴兰芝解释道:“不是你自己,长临会跟你一块去。”
说这话时,她正把烙好的小米饼子从锅里捞出来,预备给两人带着做中午的干粮。去摆摊卖东西,要花多长时间没个准,要是生意不好,说不定要晚上才能回来。
在镇上吃太贵,只能自己带点干粮。
“没法子,我和你姐夫要忙地里的事。”裴兰芝把热乎乎的饼子用油纸包了,递给贺枕书。
贺枕书疑惑地眨了眨眼。
可他记得在前几世,这批伞就是裴兰芝和周远带去镇上卖的,怎么这次忽然就要忙地里的事了?
贺枕书:“那爹他……”
“我没空。”裴木匠正巧走进厨房,直接从锅里摸了两块饼子,“村西那王寡妇家里的窗户被风吹坏了,前两天就喊我去修补,今儿得去一趟。”
贺枕书没话说了。
如果所有人都走不开,他的确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很多人家都不会轻易让家里的媳妇碰钱,他自认裴家对他还没信任到那份上。
可是……
贺枕书视线往外看去,瞧见了那已经穿戴整齐,正等在院子里的人。
他可没忘记上次裴长临出门,回来时连站都站不稳,还不小心毁了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小玩意,气到发病,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真的没问题吗?
“有个男人跟着也好,小书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欺负都没人帮忙出头。”裴兰芝又道。
她事后才知道上回那药贩子和贺枕书起冲突的事,着实气得不轻,念叨了好几回不该让贺枕书自己去卖药。如果有她在场,那药贩子可不敢这样与贺枕书说话。
贺枕书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下来。
几人在厨房说话时,周远去牛棚把牛牵了过来,拴上了车。
裴木匠常年在外面跑,家里自然也买了牛。农忙时下地干活,农闲时便跟着裴木匠到处走村。上次就是裴木匠出门时把牛带走了,贺枕书和裴长临才不得不去村口坐别的牛车。
不过家里的牛车没有顶棚,除了运货方便,倒也不比村口的牛车好多少。
贺枕书去帮着周远把货装车,与裴长临一起驾着牛出了门。
牛车悠悠走远,裴木匠坐在门边,吸了口烟草:“你以前都不肯让长临出门,现在倒是转性了。”
裴兰芝叹了口气:“以前是管他管得太严。”
他们一厢情愿把人护着,什么也不让做,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沉默寡言,总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病秧子。
“您发现了吗,长临最近出来的次数变多了,也爱说话了。”裴兰芝视线望着远处,笑笑,“以前哪是病得下不了床,就是身子不舒服,不想与人说话,情愿自己在屋里憋着。”
“多让他出去走走,说不准能比以前好。”
今天出门早,两人到镇上时还没开市。贺枕书让裴长临在车上等着,自己去管事那儿交市金。
镇上这集市是官府直接管辖,区域划分细致。卖蔬果粮食、禽蛋猪羊的区域味儿大,地上也脏,租金是最高的。手艺货品被分在杂货市,租金低一些,一天的摊位费才五文钱。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进集市摆摊,去街尾寻个空地,就地就能卖货。
不过街尾比不上市集人多,还得谨防官府巡视。
贺枕书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他交完租金,管事的便领他们去了摊位。
住在这附近的多是农户,卖杂货的人不多,摊位比其他区域宽一些。贺枕书让裴长临坐在车上别动,自己撑开一块布铺在地上,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摆好。
油纸伞撑开两把贺枕书最满意的放在前头,其他的放在旁边堆成小山。至于那些竹篮竹篓,则全部堆在一角。
这几天雨水多,昨晚就下了一夜的雨,地上还潮着。东西全部摆好,贺枕书看了眼天色。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但天边还是阴云密布,一点要散去的意思都没有。
说不准一会儿就要下雨。
都说晴卖蒲扇雨卖伞,阴雨天是最适合卖伞的。
贺枕书刚要开心,又想起车上还坐了个小病秧子,回头道:“一会儿如果下雨,你就去后面那茶铺里躲躲,别淋着雨。”
以裴长临这身子骨,要是真淋了雨,恐怕得烧个好几天。
裴长临头也不抬,低低地“嗯”了声。
他出门前把前些天裴木匠偷摸给他的那截竹筒带上了,又不知什么时候揣了把刻刀,正在那青竹表面雕刻着什么。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向来专注,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心里。
“裴长临。”贺枕书不悦地喊他,“我和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喊了好几声,后者悠悠抬头:“你说什么?”
贺枕书:“……”
眼见少年马上要炸毛,裴长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才不紧不慢道:“下雨就去后面那茶铺里躲雨,听到了。”
贺枕书:“…………”
故意的。
更生气了。
贺枕书大步走到牛车旁,一把将人手里的东西夺去:“今儿得在镇上待一天呢,省省力气,不许碰这些了。”
裴长临:“……”
“干嘛,想抢回去?来试试啊。”贺枕书把手高高举起,眉梢都带着得意,“小病秧子,我还治不了你?”
两人在牛车边闹的时候,有人走到摊前:“这伞绘得真不错,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