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见萧成闭目不语,庄恒云及一干东厂太监、番子个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围在萧成身边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是以小心翼翼地伏在树枝之上,目光不住在萧成身上打转。
萧成等人所在的小庙并不大,与重庆府的马公祠规模相当。小庙只有一进院子,祭殿已然倒塌得不成模样,只留下不足一人高的墙基。厢房框架仍在,只是屋顶早已不知去向。四周的围墙倒还算得上完整,只是墙顶长满了枯草,在寒风中不住东摇西晃。
除了庙门口处有两名番子手提长剑往来巡视之外,围墙外其它三面也各有两名番子守卫。院子中还有十二名番子和太监,再加上庄恒云,萧成身边只剩下二十一人。厉秋风心下盘算,看来大队番子已被师父引开,待会儿寻个机会,去向萧成解说明白此事。此人既然能做到御马监提督太监的位子,必然是一个心思机敏之辈,不会不晓得是非利害。眼下朝廷之中暗流涌动,这伙人一心想要拥戴正德皇帝复位,重夺昔日权柄。自己已决意退隐江湖,不想再参与朝廷中的是是非非。只须让萧成知晓自己与正德皇帝并无干系,此事便可一了百了。
他正思忖之间,忽听萧成细声细气地说道:“天寒地冻,阁下伏于树顶,只怕寒风透衣。何不早些下来,与本官见上一见?”
厉秋风心下一凛。他虽然听说过萧成武功高强,却没有想到他的本领高到了如此地步。既然行藏已露,却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是以厉秋风站了起来,双足一点,直向院子中飘了过去。
站在萧成身边的锦衣太监见厉秋风猝然出现,急忙抢在萧成身前,尖声叫道:“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十几名太监和番子蜂拥而上,挡在了萧成身前,手中刀剑寒光耀眼,指向了身在空中的厉秋风。
萧成一双细目倏然睁开,细声细气地说道:“让开!”
萧成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极具威势。这些太监和番子久在萧成手下当差,对萧成向来惟命是从。是以萧成话音方落,十几名太监和番子丝毫不停,立时向左右退开。
萧成“哼”了一声,抬头望向空中。只见厉秋风直如御风而行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萧成面前。他站稳身形之后,双手抱拳,口中说道:“拜见萧大人。”
萧成看着厉秋风,慢声慢气地说道:“你很懂得规矩,怪不得他们拿不住你。”
厉秋风知道萧成口中的“懂规矩”,是因为他没有称呼萧成为“萧公公”,而是以“大人”名之。他放下了双手,口中说道:“多谢大人夸奖。在下斗胆来见大人,是想陈明一件事情,还望大人能够听在下说几句话。”
萧成道:“想来那个胖子,是你找来故意引开本官的手下罢?”
厉秋风道:“大人目光如炬,在下这些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大人。想来大人早已发觉在下窥伺在侧,这才故意在这破庙中歇息,便是要引在下现身罢?”
萧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本官倒没有如此神通。只不过近日偶感风寒,一直未能痊愈。方才这些小子抬着肩舆走得急了,颠簸得本官又犯了痰疾,这才要他们找一个地方,想要歇息片刻。”
萧成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你的武功很高,若不是树叶落得干干净净,你又穿了一身灰衣,恰好伏在本官的对面,本官还真发现不了。有如此了得的高手窥伺在侧,先前那个胖子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打打停停,摆明了是要将本官手下那些蠢货引开,好教你来见本官。本官只是想知道,你如此用心,是想刺杀本官,还是另有所图?”
厉秋风道:“大人,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和萧大人说,哪敢有刺杀大人之心?至于另有所图,那更是没影子的事情。”
萧成眯缝着眼睛,看了厉秋风一眼。两人目光一碰,刹那间撞出一串火花。
萧成略一沉吟,道:“你的刀呢?”
厉秋风道:“在下一时失手,腰刀毁在虎头岩下的山谷之中。”
萧成点了点头,道:“少年英雄,果然气度不凡。阳大人和本官提过你,其时本官以为你是他的亲信心腹,阳大人才会对你如此推重。今日看来,你果然本领非凡,并非阳大人有意扶持。云飞扬死在你的手中,却也不算冤枉。”
厉秋风一怔,道:“萧大人如何认出了在下?”
萧成道:“阳大人是皇上股肱之臣,本官与他相识十余年,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一个人假以辞色。可是他与本官说起你之时,尽是赞许之语。据本官所知,这十余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得到杨大人如此看重的人物。本官这次出京,沿途也见过不少成名人物。或许他们的武功比你高,但这份气度,却要差得远了。”
萧成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当然,庄先生今日也和本官提到你,是以本官一猜即中。嘿嘿,这实话说了出来,便没什么意思啦。”
厉秋风看了站在萧成身后的庄恒云一眼。却见他垂首侍立,神情极为恭谨。
萧成从杌子上慢慢站了起来。锦衣太监急忙抢前两步,双手搀扶着萧成。萧成一边绕着杌子踱步,一边沉声说道:“你既然亲自来见本官,有什么话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