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谷雨,春的最后一个节气。
雨生百谷,小小的水滴落完,天气凉爽,无晴无雨,生机勃勃。
春色渐浅,雨过沉香,这样的日子,最适合离别。
大婚的狂欢过后,众人离散。
松白带着王氏母女回扬州,三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来时浩浩荡荡一队马车,如今离去,却只剩了三人一小舟。
祝金蟾见不得离别感伤,昨夜便和何小云一同上路,前去京城。
燕家姐妹留在淮安,随这座被烧成废墟的城池一起重新开始。
齐家三兄弟找祝同生借了粮草要押送回南京。叶殊,慕容秋敏,张舟粥,何春夏,李思怡五人要去武当,解决剑派纷争。
从淮安去武当,最快是先到南京坐船,顺江流而下,五六天便能到,于是众人同行。
齐白钰同莫青衫商量,南京战况焦灼,一时半会难以破城拿下,莫青衫先和叶殊等人一同去武当,路上见见山水,心情也好些。
众人散去不久,一匹快马窜入祝同生的军帐,看送信人的打扮,是驿站的小吏,这封信由京城送来。
这封信很简单,四个字。
莫青衫,死。
听齐家兄弟说过,如今在京城处理政事的,是镇西王侯。
这封信,到底会是谁的旨意?圣上?还是镇西王?祝同生皱了眉头,将手中的信纸用火折点燃,望着余烬若有所思。
突然要杀秋水剑主?莫名其妙。算时间,走的不远,追不追?三个剑主都在一起,怎么杀?
祝同生忧心忡忡,他并不知道,这封信到的时间,离莫青衫怀了龙种的消息送到京城,正好两日。
京城。
今日,醉香楼那座高八丈八,宽六丈六的假山上,开满了杜鹃花,染红满山。
醉香楼,京城的三大酒楼之一,归杜家所有。
杜家是世袭的武将世家,上一辈却出了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废物,被老天机的二弟子余道木收作徒弟,是叶殊和何海棠的师兄。
这个人叫杜衡,他少时得了痨病,练不得武,余道木如此评价这个弟子,“此子弄权,大奸大恶。”
于是杜衡被派去经营余道木手下的封地,凭官位经商,名正言顺的敛财,不出十年,余道木富可敌国。展伟豪看在眼里,东宫掌权后,官和商,绝不能再勾结。
杜衡因痨病死得早,只是给独子杜观山留下了一座十万户的杜家军镇和数之不尽的巨额财富。
杜家为了大余江山,动乱连连时,出钱出人出力,立下汗马功劳,更在余谷丰登基之时,借贷给国库,填上亏空。
所以杜观山又被叫做杜老板,醉香楼能从太液池引水成溪,嚣张跋扈的小福王余丹凤,也得给他面子,赴宴和谈。
杜观山远不如父亲聪明,却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他得守住这片家业,所以为人宽厚,遇事以和为贵,绝不站边表态,就连这一次圣上和余子柒的皇位之争亦是如此。
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左右逢源的和事佬最讨厌,这种人就像墙头草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倒向哪一方。
所以双方撕破脸正式开战前,一定要先灭掉这种人。只是无论是余子柒还是圣上,却连杜观山的一根指头都不敢动。
因为杜观山这根稻草,可以一瞬间压死一只骆驼。
醉香楼山花开遍,杜鹃啼血,很快轰动了整个京城,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道天意,杜家,要见血了。
谁的血?
很快,杜观山下朝后匆匆赶来,醉香楼关门不再接客。
一个时辰之后,镇西王侯余子柒到。
“都这个时候了,杜将军,还要做天下太平的春秋大梦?”余子柒带着展二,展四,大步入门,醉香楼内,已有两位熟面孔,布衣垂钓。
余子柒上前,二人的鱼篓里,空空如也,他哈哈大笑。
“苏先生也喜欢上了愿者上钩这一套,该不会学姜太公,钩直饵咸,离水三尺吧。”
“我就算是姜太公,你也不是周武王。”苏三清摇摇头,收杆,提起鱼线,小勾上,挂着一只看样子死去多时,有些发臭的小小鲤鱼,“我技艺不精,只配钓些小虾米。”
余子柒瞪大了眼,南京起义,耿魁与十四月中那一战早已传遍京城,耿魁妄想化龙的事迹在市井被编排成话本,将遗臭万年。
耿魁便是那一只跳不过龙门的臭鲤鱼。
苏三清这是在明示自己用十四月中和余子柒对子,十四月中已经归隐十年,无心政事,却换去南京城的大将,天下人的民心,让自己的棋面上,一败涂地。
“今日这醉香楼里,别和这山一样,被血染红。”余子柒笑笑,他贵为王侯,千金之躯,纵然聪明过人,却做不到忍气吞声。
老子什么身份,跟你们一帮奴才玩城府?
坐在苏三清身边的狄涛默默起身,众人这才留意到,他的手中,并非是钓竿,而是一杆长火枪。
狄涛弹弹枪杆,无意间将枪口对准了余子柒等人,“神机营的新武器,据说三十丈内,指哪儿打哪儿,王爷来的真赶巧,咱们,试试?”
余子柒正要发作,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