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的心像是进入了一个无氧之境,被死死憋住,压制着,甚至连跳动一下都很艰难。
这是头一次,陆北望这么大方的承认,他从来没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他只当她是他的所有物。
高兴的时候可以把玩,不高兴的时候就随意丢在一边,眼看要留不住这件玩物了,就干脆出手毁掉。
她忽然很想问问,是不是她的入狱,也是他一手操纵的?
但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那时候他已经危在旦夕。
其实换个角度想,她该感谢那场大火差点把他烧死,否则他看到自己几乎废掉的小玩意还想跑,估计会调用关系多给她判几年!
“陆北望,有一件事,我到现在才后悔。”江潮忽然开口,泪珠也早已被她收了回去。
她的神色换成了极度的冷漠,陆北望很熟悉这个神情,当年她正式跟他提离婚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他厌恶极了这个神情。
“你想说后悔爱过我?”陆北望冷冷一哂,他一直记得她当年说过这样的话,惹得他怒火盈天,恨不得当场压着她拆吃入腹。
“不是,不是这件事。”江潮鼓起勇气,凄凄一笑,说
出了那个秘密,“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年你冲进火场里,我和沈湘黎之间,你选择了救沈湘黎。我当时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干脆就想成全你们,所以主动让出了逃生通道。那根横梁是绑匪看你冲向了逃生通道故意从二楼砸下来的,我当时喊了你一声,你大概是听到了,躲了一下,所以只伤到了背和手。我现在很后悔当时喊了你,要是你被砸中的话……”
“闭嘴!”陆北望恼怒的冲过来,直接钳住了她瘦削的肩膀,仿佛一用力就要捏碎她。
他忍着滔天的怒气,咬牙切齿的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说了有用吗?”江潮也崩溃了,怒视着他吼了起来,“我眼睁睁看着你为她奋不顾身冲进来,把唯一一件灭火毯披到她身上!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东西!我喊你了,喊了好多声,你都没回头看我,一次都没有!你不是放弃我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再跟你提这件事自取其辱!”
吼完了,江潮只觉得好笑。
瞧瞧眼前陆北望这副神情吧,原来一个人被戳穿之后的心虚,可以这么狼狈!
他连眼镜都没扶正,黑眸里闪过一片慌乱,
隐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招来发泄了。
两人在刀光剑影的互相瞪视中度过了半分钟。
最后陆北望垮下肩膀,卸了精气神般,低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你在里面!烟雾太大,我的眼睛那时候就被灼伤了,我只来得及抱起离我最近的湘黎。其实一开始……”
其实一开始他错把沈湘黎认成了江潮,那是他头一次颠倒日月,将白月光错认成朱砂痣。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么轻的体重,不是他惯常抱着的小女人。
时间过去太久,其实他对那天晚上的回忆已经很模糊了,也根本记不起有没有听见什么人喊他。
看来那天发生的事远不是他现在查到的那么简单……
眼下不是纠缠前尘往事的时候,陆北望在心里捋清了思路,他就恢复到了那个高傲的陆少。
“江潮,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气话了。你连一条路边被车轧的狗都要救,你会忍心对我见死不救?”陆北望伸出手去,想拉一下她看起来冰凉到发白的小手,却被江潮躲了过去。
江潮甩出一丝冷笑:“如果我早知道你对我干过这些事,我一定会
!你连狗都不如!狗都知道谁对它好,它就对谁摇尾巴!我那些年掏心掏肺的对你那么好,你回给我什么了!”
“回给你这条疤,够不够!”陆北望一把伸出左手,掌心横着一道断掌纹似的暗红色长疤,无比刺目。
江潮想到那条搀着血的风衣碎布,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住院时的陆北望那副虚弱面容。
他就是拿捏住了她心软的性子,以为每次打她一棒子,都可以用一颗甜枣哄好。
江潮闭了闭眼睛,把眼里的泪和心里的苦全都压了回去,最终化成一句死心的话:“那就两清吧。你毁了我一次,又救了我一次。我不会感谢你,也不会再恨你。你不是说,这次寿宴过后,你的婚姻就没那么重要了?那我也就完成我的使命了。我可能没法再跟你做朋友了,就让一切回到五年前,回到你我是陌生人的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陆北望垂在两侧的拳头又一次握紧。
又是这样决绝的话,动不动就要跟他一刀两断!
细细算起来,陆北望觉得江潮对他说过的“不爱”,加起来已经快要比“爱”还多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
开始,江潮就这样一次次的推开他了?
他以前总觉得她是在欲拒还迎,可是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她没有欲拒还迎,是下了决心要离开自己!
呵,江潮,我陆北望不惜毁掉你,也要留住你,你真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手?
陆北望压了压心底的怒火,这样古色古香的环境,其实很容易让人收起性子,沉稳下来。
这也是老爷子为什么喜欢让他来祠堂反思。
他现在反思的很清楚,江山和美人他都要,但有个先后顺序,他可以接受先放江潮自由一段时间。
“好,我明天就让老三送你回去。”陆北望深度思忖后说出一番话,语焉不详,但给足了江潮想象的空间。
江潮下意识的以为他这是同意彻底分道扬镳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便要走。
身后却传来一道低音炮似的男声:“对不起,今天让你伤心了。”
江潮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