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千语一动不动,语调生疏,“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你骗了我四年,就没句解释?”
“我们当时已经离婚了,我死活与你无关,需要解释什么?”
冷静下来的杨千语,战斗力恢复到正常水平,也能从容应对了。
但封墨言没那么容易打发。
“就算离婚了,你是我女儿的妈,你以为能完全撇清关系?”
“……”她不语。
“你当初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在外吃苦受罪,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杨千语依然沉默,心头却涌上浓浓酸涩。
当年离婚后,她回杨家被梁杏凤母女好一番奚落嘲讽,而杨国华丝毫不维护她.
那时她便心灰意冷,发誓走出那个家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孕早期的几个月,她吐得死去活来,几乎卧床不能起。
虽然离婚时封墨言给了她不少钱,但那时候她更需要的是关心和照顾。
幸好,她还有个铁闺蜜。
费费那阵子什么都没做,成天陪着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甚至连洗澡这种活都揽下。
所以为什么她刚才为了费费宁愿自爆身份?
因为费费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她不能让费费受到任何伤害。
最难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低个头,主动去找封墨言,用孩子来拴住他。
可费费带来的消息却是,他跟杨采月出入成双,恩爱甜蜜。
想着离婚那天,封墨言的副驾驶就坐着杨采月——对方那挑衅得意的一瞥,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幻想破灭,脑子清醒。
她再柔弱,也有做人最起码的尊严。
再难再苦,都得咬牙硬撑下去,不能回头,更不能用凄惨去求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怜悯。
撑着撑着,也这么熬了下来。
如今事业有成,孩子健康。
一切都欣欣向荣。
曾经她在渊底,都没向这个男人求救。
现在拨云见日,就没必要跟他纠缠不清了。
封墨言见她不说话,精致昳丽的娇颜带着一股子波澜不惊的坚决,心底的怒又缓缓升起。
他宁愿这个女人跟他吵跟他闹,让他负责,恨他绝情——也好过这样死水一潭的沉默。
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封墨言语调更重了几分:“你难道没想过,当时回来找我,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许孩子就不会早产,希希这些年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这话是把女儿所受的苦归罪到她这个妈妈头上了!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
三胞胎,早产概率极大,不是人为能扭转的。
可她不能说。
“我们当时已经离婚,你身边已有新欢,我怎么知道我回来找你,不是被你逼着去打胎?”
杨千语回头看向他,只一句,将他噎得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他一副深受打击又自嘲的口吻:“在你心目中,我是个连自己亲骨肉都能舍弃的混蛋?”
她也哂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呢?毕竟,你已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阿墨了。”
一句“阿墨”,将两人的思绪都拉到遥远的青葱岁月。
封墨言比杨千语大,从小她都是喊墨言哥哥的,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喊“阿墨”,而封墨言也很享受这个称呼——就像是两人间的小秘密,只有她这么叫。
再后来,一桩桩误会将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远,她便不再喊他。
哪怕是三年夫妻时,她也极少称呼对方,非得叫人时,也是连名带姓地喊“封墨言”。
在杨千语心里,她的阿墨已经不见了。
封墨言脸色怔愣,盯着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希希瞪着大眼睛瞧着他俩,忽而嘴巴一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宝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杨千语吓了一跳,忙转身安慰女儿。
封墨言也走过来,担心地握住女儿的手,“哪里疼?脑袋还是肚子?爸爸去叫医生来。”
“我不……”小丫头一边泪眼汪汪地大哭,一边哇哇喊道,“我不要爸爸麻麻吵架,呜呜……我要爸爸麻麻好好的,讨厌吵架……呜呜呜——”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抿唇不语。
————
封家是在希希已经找到之后,才得知孙女儿被人带走,失踪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时。
徐红不喜欢这个孙女儿,连假意的关心都不屑。
可她得找儿子!
杨采月跳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太圈里都传遍了。
说他们堂堂封家,出尔反尔,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害了不说,如今还逼得人家跳楼。
封家的家族声誉岌岌可危。
可儿子电话打不通,她只好找去医院。
不巧的是,徐红刚到医院,封墨言因为公司有急事赶着处理,人又走了。
病房里只有杨千语守着,坐在床边打盹儿。
徐红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伸手就是一推。
“你要不要脸?当三儿还敢这么名正言顺,真是不知羞耻!”
杨千语昨夜在封墨言的别墅没休息好,这会儿正睡得沉,被突然一推,险些摔下椅子。
回过头来,见眼前站着前婆婆,她心里骤然一慌。
难道是封墨言跟家里说了她的身份?
所以徐红来赶人的?
起身,她看着徐红,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对方又骂:“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别以为迷住我儿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杨千语看她这副态度,心里明白过来——看来,封墨言没跟家里说,这位前婆婆还不知道她就是前儿媳。
那就好办了。
“是你儿子让我必须在这里照顾孩子的,你有什么不满去跟他讲。”
说话间,熟睡的希希睁眼醒来。
她低下身,柔声询问:“醒了,要不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