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又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纷飞,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只有零星几辆马车快速驶过。
隋熠已经在茶楼蹲了好几天了,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
落瑕阁的老板娘,林七娘子。
隋郎君发现林七娘子跟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一样了,同样是一身青衣,桃簪挽发。现在的林七娘相比在津州城更加清冷了,有些令人难以靠近。
如果非得要比较一番的话,隋郎君想应当是一个温柔和善,一个清冷绝尘。
“林七娘子,好久不见!”
“哦?临江仙的小弟子,我见过你。”
大白鹅距离林七娘子还有半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听闻眼前人的话后将才放下的迟疑又升了上来,特别是在看到林七娘身旁身披青蓝色大氅的青年人身上。
“七娘子怎么也来了京城?”隋熠又朝前走了几步,眉眼带笑礼貌问道。
“来寻人。”
“怎么不见落瑕阁的店小二?”隋郎君心里清明了些许接着问。
“他仍在津州府,小郎君寻他何事。”
面前美人似有些不耐,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笃笃作响。
隋熠仍存疑虑,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旁着青蓝大氅的青年打断,声音比楼外的寒风更冷“小郎君还想问些什么?我们要离开了。”
靠窗的位置木窗被风吹的开和,隋郎君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抖落了斜吹进来的风雪,眼见着两道青影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朱雀街白马巷。
楼家二郎被困于家中第二日,府中来了位贵客,洵阳王世子,楚向晚。
“楚世子虽带兵如神却一点都不会做生意。”楼行衍此时正坐在正厅,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得笔直的楚世子,毫无顾忌。
“我只是个世子尔,不需带兵如神,也不需会做生意。”站在厅中的少年郎一身绣兰锦衣,背负着双手满脸正经。
“既是如此,那某便教世子殿下一句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楼二郎轻掸衣褶站起了身“楚世子不分青红皂白便派人围了我楼府究竟是何用意呢?”
“楼家二郎未免过于小人之心,津州府上报南芜有异动,为防出错圣上口喻不得错放一户于恒阳王府有亲的人家。”楚世子勾唇轻嗤“难不成楼二郎要违抗圣意不成。”
“家母早已同恒阳王府断了关系,世子爷此举居心何在?”
“楼郎君说笑,在下只是想向郎君借一笔银子罢了。”
雕花门被人由里合上,楼行衍忽而笑了迈着步子走至楚世子身前“怎么?世子爷由头都懒得找了。”
“楼郎君是聪明人,在下也不必搞那些弯弯绕绕。”
“那不知世子爷予我家什么好处?”
“加官晋爵。”
不过瞬间雕花门被推开,寒风挟着雪片冲进屋内,一时间屋内无言,落针可闻。
屋内二人皆朝门外看去,只见一鼻青脸肿拄着拐的小郎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嘴里怒喊着“楚昶宁你还做不做个人了!?”
“苏辞!我是奉命前来……”
苏家小郎没等楚家世子说完忍不住嗤笑“奉命?奉谁的命?奉你爹的命吗?!”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能蒙骗过我爹的眼睛!”
京城里的寒风吹不到南芜,此时南芜正是难得的好天气。
南芜城门口来往马车不多,大多都是推着平车的商贩和背着包裹的旅人。
城门口的哨兵耷拉着脑袋检查路引,这是今日第二辆乌木马车了。
待那乌木马车驶过,哨兵迎来了又一辆马车,一方青木小轿。
“天气晴朗,适合下葬。”
略显单薄的少年郎望着天空笑容愈深“今年不能挂红灯笼了呀……”
临安四十八年冬,恒阳王重病去世,恒阳王世子几度昏厥,在自请守墓的路上遇流民,不幸染病故去。
大凉帝悲痛欲绝,一道圣旨降至南芜城。
封恒阳王五子继承王位,传三世。
恒阳王府的葬礼办的声势浩大,一辆乌木马车混杂在一众香车宝马间有些格格不入。
“郎君,这府里没一个好东西,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娘子说的对,咱们现在就走?”
已做妇人的小娘子头一次无声落泪“郎君,我同这宅子里的人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那边厢郎君手忙脚乱扯过妇人手中紧握着的帕子一边为其擦掉眼泪一边安慰道“娘子莫哭,咱们这就回家。”
乌木马车动了身,呼啦啦跑动只留王府门前一身粗麻戴孝的小郎君。
“禾阿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我啊。”
“王爷言重了,禾小姐只是不喜欢恒阳王府而已。”
“……周叔,京里还缺个人,我那便宜小外甥可不能被旁人欺负了去。”
“是。”
恒阳王死了,南芜城一片寂寥。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俨然一座空城。
有一顶青木小轿从城中穿过,在一老槐树下的巷口停靠不动。
“老畜牲跑得倒挺快,叫我一顿好找啊……”
穿白绣竹的郎君倚靠在小轿上眯着眼笑得了然,手中把玩着酒葫芦一步步逼近。
“你是何人?也敢来堵截本尊的路!”
黑暗处传来嘶哑难听的声音,幽幽暗暗的叫人瞧不真切。
“自然是来要你身子的人,寻了这么久才找到你,当然不能错过……”
酒葫芦被撬开了盖,郎君施法掐诀将一团漆黑收进葫芦甩袖离去。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窸窸窣窣冒出来一缕黑烟,触及阳光后又缩了回去“什么时候陶然亭的人也插手五界的事了?”
陶知乐百无聊赖的晃荡着酒葫芦,坐着小轿慢悠悠的出了城。
老畜牲再生小畜生,过不了几个月就又可以再收一茬……
“哎呀呀,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呢!”
“这般夸自己也不嫌害臊,”合抱粗的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