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气氛凝重,众人脸上的欣喜之色荡然无存。
沈家人更是仇目相看,沈赵氏在一旁酝气胸膛剧烈起伏,可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太清楚自己夫君做过什么勾当,更明白沈南意所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有人小声嘀咕是起来——
“杨立是沈相的外甥,更是沈太君最疼爱的孙子辈,在人家寿宴上献这份礼,德安郡主可真是太绝了。”
“是我的错觉么,我总感觉郡主是在敲山震虎,是在提醒沈家。”
沈青山面色凝重,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开口,也有不少人更想知道沈家和极乐宫到底有没有瓜葛,皇帝放过沈家又是意味着什么。
“杨立犯下这等大罪死不足惜,他和德康所作所为圣上都看在眼里,杀两人能换大煦安宁,若是爹能洞察的早一些,必定也会和凰儿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拿起判决文书递还给沈南意,“凰儿大义灭亲,是为父的好女儿,你阿奶也不会责怪你的。”
沈南意直接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他们虚情假意,不过捧场做戏罢了。
场面一度尴尬不止,就在此时沈家二爷急匆匆起身离开席间,沈
南意急忙再望过去就连人影都消失不见了。
“走得可真快,定是发现有趣的事了。”沈南意心思飘远,不久后,她又问旁边的海棠,“沈家二爷你知道多少?”
海棠看过对面那张空位,淡淡地说,“沈家的人我不清楚。”
她并未透露出更多的讯息。
沈南意眼神流转,等了一会儿看见沈家二爷重回席间坐好,她支着头侧坐,喝得微醺,脸上浮现红云,似有酒醉却还是清醒。
早在看孙氏谋杀亲夫案的案卷中,身边的海棠像是知情人又不像是局中人。
她的酒量一向不错,可喝沈家的酒倒是让她有些醉了。
“肃王到!”
门口有人通报了一声,整个屋子里的乐声戛然而止。
肃王真的来了!
沈青山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老脸此时黑得更深,一个沈南意在这阴阳怪气,明里暗里的警告还不够,现在又多出来一个!
沈黎的手托着下巴,她的下颌骨还没完全接好就匆匆赶来,可她如今这副口不能闭还流口水的样子又怎么能去见肃王。
她气得直跺脚,站在远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声白衣恍若谪仙般的肃王在黑羽卫的护卫下
走入沈相府中,随之他的到来,整个宴会气场陡然变化。
风中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肃王出行向来声势浩大,加上黑羽卫的控制把守,刚一出场就赢了所有人的牌面。
沈相极其家眷过来相迎,在场宾客纷纷下跪行礼。
“诸位免礼。”
清冽如山间泉水般的嗓音飘在跪拜地上的人的头顶,再一抬头,人已经走到沈南意所在的蒲团矮桌旁。
沈南意慢慢坐直身子,逆着光看向面前的英俊男人。
“王爷来了,来得恰好。”
柏安衍看到矮桌旁的酒坛已经喝得见底,有些不悦,“娮娮,你醉了。”
沈南意摇晃着站起身,不料踩到郡主服的裙摆上,猛地向前一倾,下一秒被柏安衍稳稳接住,拥入怀中,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深情,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你醉了。”柏安衍看着怀中不安分的小狐狸,说话语调中带了几分宠溺。
众人看傻了,惊得嘴都合不上。
不是说肃王不近女色么?
柏安衍打横抱起沈南意,冷眼瞥看一下沈青山,“娮娮喝醉了,孤抱她出去透透气,相爷继续。”
沈青山低头作礼,余光却扫在院中的
某一处角落。
沈黎看到肃王抱着沈南意过桥来到凉亭,气得发髻都歪了,这本该是她光鲜靓丽出现的高光时刻,竟然被沈南意全都毁了。
三五成群的府中丫鬟侍女也是小声议论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一个比一个激动。
沈黎太想动手了,可肃王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样子,恨得她直咬后槽牙。
沈南意从柏安衍怀中下来,刚落地,她就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王爷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我说让你娶我都是随口一说,您不必当真。”
“本王像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不像。”
“孤今早看公文发现死刑复核的奏疏文书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了?”柏安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人家祝寿你杀人?”
沈南意一把拽开他的手,转身坐在栏凳上,长臂一搭,慵懒地指了指对面的凉亭,“这日落西山的,多适合听杀人故事,您看对面那位不就存着那心思吗?”
柏安衍回头,遥遥相望的凉亭中沈黎张着嘴给他行礼,“卸人下颌骨,你的杰作?”
“没错,她的话太多了,而且一直盯着我根本没有机会查案取证。”
沈
南意拉他坐下,随后假扮侍女的飞霆端茶过来。
“娮娮,这是你的家啊——”柏安衍看着她的侧面,眼底泛出一丝心疼。
沈南意伸手拿过茶杯,打开茶杯盖,茶叶漂浮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热水蒸腾而上,氤氲她的双眼,“我从来没在这住过,何谈为家?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回来就是想看看沈青山是如何将自己折腾进幽暗的牢房。”
“这么多案查过来,极乐宫千丝万缕都和沈青山有关,即便他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也不会放过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命大于天,法不容情!”
“郡主很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啊,那也不枉我在沈府中端茶送水一下午。”
飞霆上前为二人倒茶。
沈南意喝了新添的茶,眸光恢复清明,“现在情况有些棘手,孙氏案子和城隍庙碎尸的案子看似毫无关系,但我有预感这会是一起大案,若想连根拔,除非找到两个案子中的共同之处,争取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