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竹溪县公堂。
郡守贺汀主审此案,柏国公旁听,赵县丞记录,堂下依次是陶县令,沈南意以及霍青罡。
堂上,贺大人扶了扶官帽,严肃问道,“昨夜亥时在郊外荒山半月湖中捞出一具骨骸 现场诸多人证在场皆看到你在抛尸,沈南意,你可知罪!”
沈南意虽跪着,却挺直腰板,眼眸坚定,“民女不知!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抛尸!”
“沈南意,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民女申请仵作验尸!”
“传仵作验尸!”
不久,衙门仵作就被带到堂前。
衙门仵作是个老师傅,六十多岁,从事仵作这行有二十多年,经验丰富带过很多徒弟, 这十里八村的尸首基本上都是他在验,得出的验尸结论也受很多人信服。
等老仵作掀开白布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大概是没想到会是一具八成白骨化的尸首。
“老朽竹溪仵作叩见各位大人!”
“不必多礼,验尸吧。”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堂前验尸的二人身上。
身旁的小徒弟帮老仵作记录搭手,二人搭档的十分娴熟。
此时,老仵作边验边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南意,故意大声的说,“死者男,五十二岁,右腿
骨增生,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月前。”
这个结论一出,众人议论纷纷,竟然是一个月前的尸骨。
当时在湖心亭现场的捕快也交头讥笑,“笑死,一个月前的尸骨愣是被说成十天前的,某人还真是大言不惭,要不是老仵作亲自验,真怕是要她忽悠了。”
“故意造假死亡时间, 我看这女子和本案脱不了关系!”
“沈南意这回可算是玩砸了, 还验骨有那两下子么?”
……
贺大人眉毛一挑,眼神先是看了眼沈南意,又询问老仵作,“仵作所验死亡时间当真?”
老仵作浑身自信,坚定地说,“回大人,老朽为地方验尸多年,死亡时间自然是验得最准的, 可不像某些小妮子仗着学了点收殓就信口雌黄,拿命案当儿戏!”
谴责声再起,沈南意很快就处在风暴眼中。
霍青罡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老仵作亲自出手,沈南意你跑不掉的!”
沈南意没搭理他,而是坐直身子淡然提出质疑,“老先生,你当真验准了?”
老仵作转头下巴扬起,眼神不屑,“当然验准了,我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人体白骨化的时间可根据环境来具体判定。现在是盛夏,天
气炎热,尸身最快也要一个月才会形成这样的白骨!”
“对, 没错,是这样的!”一些略懂验尸之道的人也从旁应和。
沈南意眼神无奈,浅笑着,“没错,您说得很对。”
“老朽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不懂装懂的人,小姑娘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要杀人抛尸?你从哪学的这些旁门左道,检验还没学明白,这信口开河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老仵作得意的正在数落。
沈南意不怒反笑,“您教训得是,我看尸骨都发黑了,您找到死因了么?”
“老朽当然找到了!”
老仵作和小徒弟再去检验,随后为堂上众人解说道,“诸位大人请看,人体骨骼应该是乳白的,但是这具尸骨明显已经发黑,且从脖颈至四肢都颜色变深,由此可知死者生前是被下毒致死!”
这具骨骸确实有些发黑,堂上人都不好说。
陶大人恰到时机的提醒,“沈南意曾在药堂当学徒,接手过各种药材,用毒对她来说十分方便,我看凶手就是她,没什么好异议的。”
门口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与堂上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这等女子竟然如此歹毒,还下毒害人!”
“在义庄待久了还
说自己会验骨,差点就被骗了!”
“大人杀了她!杀了她!”
霍青罡跪着往前爬了爬,恭敬说道,“各位大人,我是亲眼看见沈南意在湖心亭岸边抛尸,如果不是凶手干嘛要抛尸,杀人者一定是她!”
事到如此,他完全把自己择出去,以一个目击证人的身份来指证。
“人证物证俱在,沈南意你还不认罪?”贺汀眼神冷淡。
这时,原来旁听的柏国公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猛地合上。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贺汀眼神畏惧地看向柏国公, 事实明摆,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陶县令手抱着官帽,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我没罪!”
众人皆跪,唯独沈南意起身,所言掷地有声。
“大人,老朽干这行可是有十多年的经验,难不成还能诬赖你一个小姑娘不成!”老仵作怒意横生,气得老脸猪肝色。
沈南意一眼瞪过去,眼神犀利,“你就是在诬赖,仵作应当为逝者鸣冤,为活者洗冤,你根本就不配当仵作!”
“贺大人!小女子要求再验,还请公爷给我一个为逝者鸣冤的机会!”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再起,无数炙热目
光落在沈南意身上,此刻她若是退了,那便再无翻身之机会,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搏一搏了!
贺大人迟迟没有反应,沈南意只好再拜向柏国公。
“还请国公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若验不出死因,沈南意甘愿赴死!”
柏安衍看着堂下女子虔诚跪拜,眸光渐渐复杂,在本朝还从未有过女子验尸当仵作,她所要承担的岂是流言蜚语那么简单。
陶县令挺身近言,神色急切,“公爷,此案凶手就是她,无须再验啊!”
柏安衍身子后倾,从兜帽下望着地上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准!”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柏国公竟然真的让沈南意再验,这验一次还能验出来什么?
难道结果会和老仵作验得不一样么?
沈南意叩谢,“民女沈南意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