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五年(194年)
六月,丁丑,长安地震。
塌陷房屋数十座,伤民三百余人,亡十七人。
戊寅,又震,无人伤亡。
乙酉晦,日有食之,中州万民震恐,以为天降其怒。
六月下旬,三辅大蝗……
一只蝗虫的体积不过一指大小,轻而易举便能被人所捕杀。
但是当数以万计的蝗虫聚集在一起之时,却让它们几乎拥有了摧枯拉朽、毁灭一切之势,成为了无数人都恐惧的灾难——蝗灾!
飞蝗蔽空日无色,野老田中泪垂血。
上翳日月,下掩草木,遇其所落,弥望萧然。
飞蝗席卷过境之时,天空昏黄,几乎不见光亮,宛若末日降临一般。
中州三辅之地的旱情持续了两月之久,但是依靠着渭水,仍然还有不少的庄稼勉强活了下来。
这些作物撑过了旱灾,却是没有撑过紧接着到来的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如同黑风一般从大地之上席卷而过,密密麻麻的蝗虫附着在庄稼叶草之上,附着在树木灌丛之中。
无数蝗虫疯狂地啃嚼着它们所能看到的任何的东西,田野里、树林间皆是急雨般的啃嚼声,慢坡的庄稼在转眼之间便消失一空,草木牛马毛鬣皆尽。
旱蝗千里秋田净,野秫萧萧八月天。
许安不是见过蝗虫,只是他从未有见过蝗灾,虽然心中已有准备,虽然也曾听闻过蝗灾之时的景象,但是当亲眼所见之时,心中却仍然生出了些许的恐惧,蝗灾的恐怖远超其想象。
那铺天盖地飞蝗从西方飞来之时,简直宛如天倾一般,无数的蝗虫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虫群。
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几乎遮云蔽日。
而这还是此前许安下令在各地刨除蝗虫之卵而形成的规模,若是黄巾军不去前去除虫,只怕现在的规模还要大上一些。
蝗虫影响的不仅仅是那些田地之中的庄稼,甚至还影响了黄巾军的赈灾。
那些蝗虫飞掠而过,将一切能够啃食的东西尽皆啃食,甚至连一部分的运粮车队都遭遇了其袭击,其运载的粮食被啃噬一空。
数座粮仓也遭受了蝗虫的袭击,不过因为守卫粮仓的黄巾军众多,用火把和大网最终击杀了不少的蝗虫,最终还是保住了粮仓,只是损失还是不可避免。
应天郡,甘亭也遭受了蝗虫的袭击,遮天蔽日的蝗虫,使得原本就已经因为旱情影响而人心惶惶的甘亭更为雪上加霜。
朝阳初升,光明逐渐将黑暗驱散,
梁平躲在房舍里,从窗缝后偷偷的看着屋外,小心谨慎的观察房舍外的景象。
轻风吹来,一只破损的瓦罐被风力吹动,在略微有些不平的地面之上滚动了一下,发出了几声轻声。
轻风在屯所的房舍之间徘徊,从门窗的缝隙之中吹入了房舍之中。
风里满是腥气,有土腥、水腥,更多的还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虫腥味。
梁平心中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紧握着拳头,盯视着窗外。
“咻——————”
一声长哨打破了整个屯所的寂静。
梁平脸色微变,立即便锁好了窗户。
“等我出去之后,记得把门也都锁上,一定要关牢了。”
梁平关紧了门窗,想了一想,又拿了一些木枝将窗户留下的缝隙也完全塞住。
塞住之后,梁平看着房舍的地面,又去搬来来一块圆木,压在了墙边的地面之上。
那里是储存着粮食地方,除了他和妻子之外,没有任何的人知道那里还埋着东西。
梁平抬起手,擦去了头顶的汗珠,将葵扇递到了女人的手中。
“一定要关紧房门,如果那些螽虫再飞进了房里,一定不要害怕,别让那些螽虫把家里的东西弄坏了。”
女人点了点头,她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仍然是握紧了葵扇。
“咻——————”
哨音再响,梁平的脸色微变,他看了女人一眼之后,便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我晚些时候就回来。”
梁平握紧了拳头,缓缓推开了木门。
此时屯所的道路之上已经有不少的人走出了房舍,他们有的拿着砍柴的刀斧,有的拿着叉草的木叉纷纷向着屯所中央的广场走去。
梁平看了一眼道路上散落的蝗虫尸体,他停顿了一会,最终也汇入了人群之中,跟随着人流向着广场走去。
“二郎。”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二郎,梁平转头循声望去。
“三伯。”
梁平看到叫他的人,脸色缓和了一些,恭敬的回了一声。
那人正是他的父亲的弟弟,他的父亲一家一共有五人,其中一人早夭,他的父亲排行第二,来人是他的三伯,也正是三伯养育着他长大,不然恐怕他和自己的小妹就饿死在了灾年。
“螽虫食粮,但是不食人。”
被称呼为三伯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梁平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典农官已经说了,道师已经发现了螽妖在什么地方,现在正赶着过去,到我们这里来的就是普通的螽虫,伤不了人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