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火光摇曳。
汪振掀开帐帘走出了帐篷,帐外十数名身穿着黑衣的军卒整齐的站立于他的身前,见到汪振走出,一行人皆是昂首敬礼。
“诸位。”
汪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眼前十数张年轻的脸庞,心中百转千回。
“汉兵背信,我们已经被汉兵自四面合围,包围在了漯阴。”
“汉兵攻击之日,便是我军败亡之时。”
汪振脸色凝重,看着眼前的众人,沉声说道。
站立在他身前的众人脸色各异,但是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汪振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没有保留,直接说出了“败亡”一词,如何让人不心惊。
他们的家人都在军中,他们的亲族都在军中,汉军对待黄巾军一直以来的做法,所有的黄巾军都很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到如今黄巾军之中很少有愿意投降。
都说天恩浩荡,但是他们跪下乞命,却也没有一条活路。
跪地求饶,跪地乞命,等待的不是救赎,而是袭来的利刃。
广宗、宛城、下曲阳那十数座由数十万黄巾军修筑而成的“京观”就是所有胆敢反抗大汉“天威”的下场。
“诸位。”
汪振提高了声音,再往前走了一步。
“坐而等死,正遂了汉兵之意。”
汪振的眼眸之中有火光在跃动。
“生路并非彻底断绝,如今我军在青州的平原国,距离营州只有两三百里,数日便可抵达,营州有两万余名军兵,可以作为依仗。”
“青州兵已经在各处关卡、要道设下了重重哨卡,安排了大量的军兵。”
汪振照了照手,身侧的一名亲卫手拿着一叠信封走上了前去,将信封分发到了那些穿着黑衣的军卒手中。
“诸位是我泰山黄巾之中最优秀的斥候,也是最优秀的军卒。”
汪振面色肃然,右手握拳,郑重其事向着身前的十数名军卒行了一礼。
“我泰山黄巾十七万人的安危性命,全都押在你们手中的信件之中。”
“保重。”
拿到信件之后,十数名军卒最后向着汪振行了一礼。
没有人言语,没有人停留,没有人犹豫。
马蹄声翻腾,在黑幕的掩护之下,十数名骑卒就这样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汪振紧握着双拳,凝望着远方的黑暗。
四更时分,便是生死之时。
……
半夜三更。
一个又一个营帐之中的军卒和民众已经坐了起来,粥饭的香气已经弥漫了开来,这一次粥饭的香气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肉香,更是让众人欢欣不已。
泰山营中,陶罐之中的粥饭不住的翻腾,一块又一块的肉脯在火苗的舔舐之下慢慢的散发出了响起,油脂从肉脯之中慢慢的渗出。
泰山黄巾军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十分的贫困,他们的粮草并不多,只能坚持一月多的用度,这也是为什么卢盛要不断发起进攻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事生产,也不是他们只知道掠夺,而是想要生产,想要耕种,那么必须要一个安稳的外部环境,安定的内部。
但是群狼环绕,豺犬在侧,虎视眈眈,又如何能够安心发展。
秋收将到,本来能有一些余粮缓解一下压力,但是鹰狼卫传来的信息,跟他们说和袁绍达成了盟约,可以安全的西迁到并州。
卢盛权衡利弊,最终答应了这一方略,让出了泰山郡,将所有仅存的粮食都带了出来。
泰山黄巾军共其实共有近三十万人,这个数字包括了济北国和泰山军郡原来的民众。
路途遥远,道路危机四伏,最终只有十七万人选择跟随着卢盛前往并州。
黄天乐土,太平盛世。
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授田分房,没有贫寒和饥饿,如何不让人神之向往。
更何况,除了性命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泰山营的营垒之中,出奇的安静。
李跃盘腿坐在地上,盯视着被大火之中炙烤着的肉脯,脸上露出的却是愁容。
周围的一众泰山兵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欢欣,泰山营中的气氛颇为沉闷,和其他的欢欣营垒截然不同。
他们很清楚,这一顿饭意味着什么。
这是断头的饭,这很可能是他们走向黄泉的最后一顿饭。
一碗碗粥饭被分发到了他们的手中,肉脯被分成了小块,堆放在了粥饭的上方。
肉脯分发到众人的碗中其实并不多,但是这已经泰山黄巾军中大部分的肉脯储备了。
李跃沉默的喝着粥饭,心中禁不住有些惶恐。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临近之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的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泰山营的一种军兵都很清楚,他们将会承担最为艰难的进攻任务。
他们享受着全泰山黄巾军最好的待遇,吃着最好的饭食,用着最好的武备,他们的家眷亲人都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