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许安猛地一拳锤击在栏杆上,号声最先从北面响起,他以为是张懿想吞掉他的北面的偏师,但没有想到,南城又响起了号角声。
张懿真正要进攻的并非是北城,而是他在南城的部曲。
虽然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就让龚都带领军中仅剩的四百余骑前往支援,但是却是已经晚了数分钟了,此时军情还没有传过来,他在南城的部曲生死未卜。
许安举目望去,东城外两军厮杀正酣,城头的汉军依靠着城池依旧在顽强的抵抗,黄巾军的哨音一声接着声,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每分每秒都有无数军士倒伏在地,但却依旧无法前行半步。
这晋阳城就如同一块磐石一般,在黄巾军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拍击下屹立不倒。
进攻晋阳,许安调遣了山中两万三千余名军士,他本以为晋阳缺少骑兵,自己占据骑兵的优势,晋阳城的守军面对着东城的压力,仅凭步卒绝不敢弄险出城袭击偏师。
但如今看来倒是他许安太过自大,小瞧了这晋阳城,小瞧了汉军的胆气,小瞧了那并州的刺史张懿。
看来就算是史书上不留多少笔墨的人,也不能小觑。
南城的偏师若是被吞取,无疑会大大增长守军的士气,没有偏师的袭扰,晋阳城的守军便可专注防守一面城墙,如此攻下晋阳又难了数分。
难道晋阳之战就如此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许安双手紧握着高台上的栏杆,此时他心中已是纷乱如麻。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许安探身望去,第一部退回阵中休整的军士们,已经重新排列好了军阵。
军司马李恒牵着战马跪立在一处高台的下方,高台上三名黄巾军方士正在做法布道,他身后本有十余名亲卫,都是鹿台山李家的子弟,但如今却只剩下了两人。
而那面本来干干净净的军司马战旗如今也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和尘土。
就在上一次进攻的时候,李恒亲自带队冲锋冲上了晋阳城东城的城头,奋战近一刻钟,但因为汉军的拼死的抵抗,还是无奈撤下了城头。
但回来之时,原来第一部的两千余名军士,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几乎有近千名军士被留在了晋阳城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当黄巾军的方士作法完毕,李恒翻身骑上战马,从阵前飞驰而过来,他挥动着手中长刀,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军阵中一众军士无不高声应和。
“咚!”“咚!”“咚!”
昂扬的战鼓声再度响起,这一千五百名黄巾残兵再度向前进军。
“黄天……”
许安眼中浮现出了一团雾气,他看到了广宗之战,那些面对着皇甫嵩领导的汉军还敢在城外列阵的黄巾,那些在下曲阳做着殊死一搏的袍泽。
整个太平道不过是张角的谎言罢了,他只是想以宗教聚集起天下的百姓,进而席卷整个大汉十三州,推翻他眼中那个腐朽的汉王朝罢了。
那些仙术,那些符咒在张梁给他的《太平经》一书中不过只是一些障眼法罢了,张家三兄弟救死扶伤不过是学了书上的岐黄之术罢了。
但是那些太平道的信徒却都相信了,他们相信太平道的教义,相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相信他们最终能建立起一个天下和睦,兴荣昌盛的黄天之世。
“咻————”
晋阳城东城下,尖锐的哨音再度传来,也将许安发散的思绪扯回了现世。
黄巾军再度对晋阳城发起了进攻,更多的黄巾军汇聚成了土黄色的浪潮,狠狠的向着晋阳城的城墙拍打而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南城的偏师生死未卜,东城的军士们无时无刻不在抛洒着自己的热血。
环顾四周,许安却发现自己身旁并无一人可以与之商议,一切都需要自己来决断,没人可以帮他。
他陷入了惶恐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如他自己从那列火车上突然醒来来到了这个乱世一样,亦如每晚从梦中惊醒,朝不保夕的惶恐感。
“万胜!!!”
黄巾军军士们的怒吼再度传来,犹如山呼海啸一般,让许安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万胜……”
许安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张梁昔日的教诲,也想起了张梁临终的言语。
“黄天既覆,苍生何存。”
“内外俱起,八州并发,如真似幻,扑朔迷离,熙熙攘攘,不过一梦华胥。”
许安抬起左手搭在了腰间的环首刀上,转过身去,看向了站在他身后徐大和张季,还有他的一众亲卫。
“呜————”“呜————”
连绵不断的号角声从黄巾军的大纛下传来,整个黄巾军大阵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李恒本来骑乘在战马之上还在大声的鼓舞着麾下军士的士气,